而等其余人也冲下深坑时,规则区已经连带着易恪,一起消失了。
……
易恪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双手撑着向后坐在地上,问她:“你为什么会和同事走散?”
眼前的年轻姑娘穿着街道办统一下发的工服,头上沾满枯枝败叶,满脸惊恐,显然被吓得不轻,半天硬是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嘴里磕磕巴巴:“什……什么?”
易恪提醒:“兔子要被你掐死了。”
“哦哦!”年轻姑娘猛地回神,赶紧松开双手,那只被她攥在掌心的黄色野兔有气无力地扑腾两下,露出腿部一团血淋淋的乱毛,它像是刚从捕兔夹里挣脱出来,皮肉伤口新鲜外翻,仍在不停地流着血,易恪从行动包里翻出一支止血剂丢过去:“何雨?”
“是,你……你是秩序维护部的人吧?”何雨一边给受伤的兔子敷药,一边试探着问,见易恪点头,她明显松了口气。
耳机里重新传来电流音,和庄宁屿时近时远的声音:“喂,能听到吗?”
“能,我没事。”易恪站起来,“刚进规则区,信号有些不稳定。”
听到他安然无恙,庄宁屿稍微放下心:“里面什么情况?”
“和清泉山一样的高山密林,街道办的何雨和我在一起,她没受伤。”易恪看向身后的姑娘,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和同事走散?”
何雨苦着脸说:“我也不知道。”
联合执法队是在晚上六点多进的山,车开到一半,何雨想上厕所,司机老杨就把车停在了路边,让她去野林子里找个地方解决问题。何雨虽然觉得尴尬,但条件有限也没法挑三拣四,只能尽量往林子深处走,前后可能十分钟不到吧,再想出来,就迷路了。
何雨继续说:“我方位感很强的,按理来说绝对不可能迷路,但当时偏偏就跟鬼打墙似的,越走林越深,还白雾腾腾,有些吓人,我的包和手机又都在车上,站在原地等了好一阵,也没见老杨他们进来找我,没办法,只能凭感觉继续走。”
庄宁屿问:“所以你是因为迷路,自己误打误撞地进了规则区?”
手机开着外放,何雨看了眼易恪,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没有,是这个帅哥突然出现,把我拉进来的。”
易恪:“……”
他有些无语,对耳机另一头的庄宁屿解释:“刚才视野受阻,我远远看见有个人正在往山下滚,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就想下去拉住她,结果我刚一动,树林间一直静止的规则区忽然就和我一起动了起来。”
“叶队看见了你,但没来得及一起跟进去,现在规则区已经消失了。”庄宁屿说,“她应该马上就会联系你。”
“好。”易恪答应一声,暂时结束通话。何雨显然也听到了刚才两人的交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是你把我拉进来的……对了,该怎么称呼?”
“易恪。这个备用手机给你,密码520625。走吧,先找个避风的地方。”
听到他的名字,何雨脸上明显露出一丝惊讶:“原来你就是……我总听他们说起你。”
易恪跳下一个浅坑,这里的风要小上不少。
何雨抱着兔子,也跟着慢慢溜了下来,边溜边解释,“易老师,我刚才没想自杀,只是觉得这只兔子很可怜,所以想把夹子帮它掰开。”
“没事。”易恪踩开眼前枯枝败叶,“叫我的名字或者小易都行。你既然能考进街道办,关于规则区的注意事项应该不用我特别提醒,自己多留点心,如果走累了,可以告诉我。”
“好。”何雨点头,“你放心,我没问题。”
规则区内的这片山,要比实际上的清泉山光线更强一点,能见度大概在十米左右。又过了十分钟,易恪的通讯器总算亮了起来,信号连接成功,他戴好耳机:“叶队。”
叶皎月刚才已经和庄宁屿简单沟通过,知道易恪眼下正和何雨在一起,她说:“剩下的四名执法队员,已经开车和我们会和了。”
区综合执法局的老欧心有余悸,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自责:“怪我,都怪我,不然小何也不会被落下。”
几小时前,一行五人把车停靠在了山路边,放何雨去林子里上厕所。一个姑娘家,车里四个大男人又没法陪着,只能提醒她天黑路陡多留意,而等何雨进林之后,老欧忽然也想上厕所,于是就让司机老杨继续往前开了五十来米,想着把自己放远一点,再倒回来接小何。
老杨说:“结果我车才刚发动,就发现窗外到处都是白雾,刹车也不好用,只能慢速在山道上溜,几个手机全没信号。”就这么提心吊胆地溜了不知道多久,四周的景象才总算慢慢恢复了正常,手机里也开始接连不停地“叮叮当当”,一分钟内塞进了近百条消息,朋友的,单位的,都在问山里是怎么回事。
老欧在说话时提着个帆布挎包,粉红色,上面贴满小动物的布贴和卡通蝴蝶结,明显和他的风格不相符。见叶皎月一直在朝自己手里看,老欧这才反应过来,忙解释道:“哦,这是何雨的,按照规定,我是不是得交给你们?”
“给小钟吧,我们会替她保管。”叶皎月说,“何雨目前是安全的,你们也不用太担心。”
她安排了一辆车和两名队员,先把这四人送了出去。天色此刻已经开始蒙蒙变亮,等日出后,浓雾就会消散大半,到那时再寻找规则区,会容易许多。
“叶队,”易恪汇报,“暂时没发现什么危险,就是何雨的腿……”他转过身,放低声音,“不太适合长时间走路,这里的地形复杂,我也没法骑摩托带着她。”
眼下局势未明,没必要耗费太多体力,叶皎月让两人先原地休息,等天亮再说。易恪领着何雨,在附近找了块相对平整避风的地方,又从背包里取出简易睡袋和防风毯,全部递给何雨,自己则是收拢枯枝生了堆火,柴草在高温下“噼啪”作响,火焰腾腾,很快就驱散了空气中的寒意。
何雨一边整理睡袋一边问:“那你等会睡哪儿?”
“你不用管我。”易恪坐在火堆边。他的五官很好地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点,线条却又更加凌厉一些,不笑时,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生人勿近。可能是觉察到何雨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像是十分紧张,他又放缓语调,安慰道:“不用怕,我会带你出规则区的,去休息吧。”
“谢谢。”何雨铺好睡袋,从易恪手里接过一包饼干和一瓶水,余光瞥见他的行动背包上挂了个粉红兔子挂坠,于是好奇地问,“易老师,这是你女朋友挂的吗?”
易恪被她问得有些懵,顺着视线一看,这才发现了背扣上的挂坠,猜测应该是酒店里哪个小孩的手闲之作。他正准备否认,却及时想起庄宁屿也在行动群里,这大好机会必不能浪费,于是清了清嗓子:“不是,我没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