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头埋在臂弯里,黑亮的直发全都挽在后颈的左侧,纤长白皙的手臂搭在亚麻枕头上,悬空的部分无力地垂着。从下凹的腰部到隆起的髋部,再到两截并拢的纤细小腿,薄如蝉翼的水色真丝连衣裙严丝合缝地贴合着曼妙的身体曲线。独束的冷色调灯光自头顶倾泻而下,更衬得她肌肤似雪,说是馆藏的艺术品也不为过。
起初看到她进门时,他还以为是认错了人。
印象里的她腼腆怕生,是个十足的乖乖女,怎么可能突然打扮得这么成熟,还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呢?
想到最近的传闻,他压抑着好奇,隐在常坐的位置默默观察,对身边的女伴完全失去了兴趣。
周遭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多他这一道并不显得突兀。
而她似乎对所有的一切都兴致缺缺,甚至懒得往周遭看一眼,自然没发现他。
点了酒之后她跟不要命似地,一杯接着一杯地往下灌,看得他差点笑出声,笑她胆大无知,招摇过市。
虽说他名下的这家清吧以专业的驻场保镖和高门槛出名,但出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可不在他管辖范围之内。
喝着酒冷眼等了一会,果然有人去跟她搭讪,缠着她不肯走。
她那青涩的反应将她暴露得彻底,即使化了成熟的妆,穿得也像个十足的大人了,也依旧掩盖不了她不曾沾染男女情事的懵懂本质。
她那个纵横情场的妈和四处留情的种马爸是怎么生出来这样的她的?如果不是那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脸和身材,他几乎要怀疑,是不是他们当初抱错了别家的孩子。
不过,外表靡丽却青涩纯情,反差之下倒是别有一番味道。如果不是有沈奕怀这个哥哥护着她,他肯定是要去尝尝咸淡的。
他喊来驻场保镖为她解围。保镖在她周围清场,阻拦那些想去搭讪的人,瞧她的模样,似乎还傻乎乎地以为这是店家的一贯操作,更加放心地喝酒了。
等她醉倒在沙发上,他才从暗处走出来,一步步向她靠近。
他心里积攒了许多的疑问,比如她为什么要来这。
受挫?失恋?既然目的只是为了借酒消愁,又为什么要做这副吸睛打扮?
以及,最近圈子里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她母亲想让她走她曾经走过的老路?靠着鲜艳的皮囊游走于江城上流,最后择一良木而栖?
萧仪琳的那些事迹,即使当年的他只是个小孩都有所耳闻,她收心嫁人搬离江城的时候,江城豪门的富太太们都狠狠松了口气。
可世事难料,萧仪琳居然也会吃爱情的苦,多年的婚姻以丈夫出轨走向破裂,离婚后两个人各自回归到原有的轨迹,一个当了赘婿,一个嫁入豪门。
也对,尝过了挥金如土权力在握的滋味,又哪里会甘于一辈子的柴米油盐呢?爱情的魔力再迷人,也总有过期的时候,能保持十五年已经算久的了。
许飞扬盯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阿怜,目光复杂地摇摇头,叫人取来毛毯,亲手盖在了她身上。
父母离婚的时候她才十三岁,刚回江城的时候还没有个像样的住处,就被她母亲带着往上挤,也是可怜。
“许飞扬!”
冒着冷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许飞扬举手投降退开两步,无辜笑道,“沈哥,我什么都没做,就是怕她着凉,给她盖了个被子。”
沈奕怀掠过他,毫不避讳地将沙发上的人抱了起来,只是脸色看着不太对劲,恐怕是气的。
“这次多谢,”离开前他冲他道,“你们家最近竞标的那块地皮我会托人去打听。”
沈奕怀口中的‘打听’可不止是打听那么简单,基本是把对家的内部消息全都给他,看他们舍不舍得那个价钱。
“谢谢沈哥!”许飞扬笑着冲着他挥挥手,“慢走啊。”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脸上的笑渐渐落幕,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复杂。
沈奕怀刚到时的第一眼他看得清楚,那分明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戒备和敌意,浓到浮于多年友谊之上。
他承认刚刚弯腰贴近的动作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可重点不在这,在于沈奕怀的态度。
那可不像哥哥对妹妹的态度。
就算从前打趣过,他也真没想过他们之间会有超乎寻常的发展。
那些陈年创伤的打磨之下,沈奕怀向来是他们这群同龄人里看得最通透的那个,陪了他两年的楚馨都没能让他停下脚步,他会为了一个才认下半年的继妹陷入情网,甚至不惜对抗兄妹不伦的丑闻?
许飞扬轻嗤一声坐回卡座,就着口红印喝着桌上没喝完的酒,手机忽又响了起来。
“楚馨?”他放下酒杯,静听那边的动静,“又有什么事?我现在不在NY。”
那边沉默一会才道,“许飞扬,我回国了。”
他几乎猜得出楚馨此刻的表情,每次麻烦他都一副又卑又亢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天生欠她的,要不是沈奕怀交代过,他还真懒得管。
不过明面上他从不跟人撕破脸,顺着她的话继续,“哦?出差吗?还是……”,他留下一段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