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当这两个字,从徐无道嘴里,轻飘飘地吐出来时。徐凤年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炸成了一片空白。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僵在了原地,嘴巴半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胃里?吃剑?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把一柄削铁如泥的古剑,送到了一个三朝元老,当朝太傅的肚子里?!这他娘的,是什么神仙鬼怪的手段!“你……”李淳罡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煞白来形容。这位活了一个多甲子,见惯了风浪的老剑神,此刻看着徐无道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不可名状的怪物。他的嘴唇哆嗦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不是御剑术!那根本就不是武学!”“你是怎么做到的?跨越空间?不……不对!就算是陆地神仙境的挪移,也不可能如此无声无息,不带半点气机波动!”“你到底……对那柄剑,做了什么?!”李淳罡是真的怕了。韩貂寺的出现,他只是凝重。可眼前这一幕,却彻底颠覆了他对“力量”二字的认知。这已经不是强弱的问题了。这是,维度的碾压。徐无道转过头,看着几乎失态的老剑神,脸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别紧张,老李。”“我只是,给那柄剑,下了一道命令。”“让它,去它该去的地方,做它该做的事。”他说的轻松写意,仿佛只是派了个仆人,去邻居家送一份点心。可这番话,却让李淳罡和徐凤年,同时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给剑,下命令?!……与此同时,太安城,南城。太傅府。与城中其他王公贵胄的府邸不同,太傅颜谷的府邸,显得古朴而肃穆。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只有青砖黛瓦,和满院的书香墨气。t?书房内,檀香袅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太傅颜谷,正手持一本圣贤书,对跪坐在面前的几个得意门生,讲授着为君为臣的道理。“北凉蛮子入城,搅得京城乌烟瘴气!此乃国之大贼!我等读书人,当以风骨立世,以性命报国!”“明日早朝,老夫便会第一个上奏,请陛下发天兵,剿灭此獠!纵使血溅朝堂,亦在所不惜!”颜谷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大义凛然的气节。几名年轻的学子,听得热血沸腾,纷纷叩首。t?“老师风骨,我辈楷模!”“愿随老师,共赴国难!”颜谷满意地点了点头,抚着自己的长须,眼中露出一抹傲然。他颜谷,一生清白,两袖清风,骂过人屠徐骁,斥过当朝权贵,是天下士子的楷模。区区一个北凉来的黄口小儿,也敢在太安城撒野?他正要再训示几句。忽然。毫无征兆地。一柄古朴的长剑,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了书房的中央。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带来一丝风压。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剑尖,直指颜谷的眉心。t?“啊——!”一名年轻学子,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一屁股瘫倒在地。整个书房,瞬间死寂。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看着那柄,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诡异长剑。“护驾!有刺客!”门外的护卫,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冲了进来。可当他们看到那柄悬浮的剑时,也全都傻了眼。“妖……妖术!”颜谷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他猛地站起身,指着那柄剑,厉声喝道:“何方妖孽!安敢在此装神弄鬼!”-“区区幻术,也想唬住老夫?!”他的声音,依旧洪亮,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那柄名为“春秋”的古剑,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它只是,轻轻地,向前,递进了一寸。“噗通!”颜谷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威压,当头罩下。他的双腿,猛地一软,竟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这位三朝元老,帝王之师,天下文宗,就这么,对着一柄剑,跪下了!t?“老师!”几名学生,惊骇欲绝,想要上前搀扶。可他们刚一动,就感觉自己像是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颜谷分毫。“啊——!”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颜谷,忽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t?他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肚子,整个人,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虾,蜷缩了起来。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滚而下。“疼……好疼……我的肚子……”,!他的脸上,布满了痛苦和扭曲,仿佛,真的有一柄剑,正在他的五脏六腑里,疯狂搅动。可他的身上,明明,没有一丝伤口!“老师!您怎么了?!”“快!快传御医!”书房里,乱成了一团。而那柄“春秋”古剑,却依旧悬浮在原地,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它似乎,觉得还不够。剑身,微微一震。“嗡——”一声轻鸣。颜谷面前,那张书案上,一杯刚刚沏好的热茶,竟自行飞起,悬停在了他的嘴边。颜谷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惊恐地看着那杯茶,眼中,充满了哀求和恐惧。他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强行掰开他的嘴,要将那杯茶,灌进去!不!不能喝!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t?喝下去,就不是茶了!是那柄剑!他拼命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扭过头去。可是,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在所有门生、护卫,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太傅颜谷,张开了嘴。将那杯茶,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呃……啊……”茶水入喉。颜谷的眼睛,猛地瞪大,眼球上布满了血丝。他感觉到的,不是茶水的温润。t?而是一种,冰冷的,锋利的,撕裂一切的痛楚!仿佛,那柄悬浮在空中的古剑,真的,顺着他的喉咙,一寸一寸地,滑进了他的胃里!“嗬……嗬……”他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身体在地上,剧烈地抽搐,翻滚。再也没有了半分,太傅的威严。只像一个,在地上垂死挣扎的,可怜虫。t?那几名学生,全都吓傻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师,那个刚正不阿,视风骨为性命的精神领袖,在地上,丑态百出地哀嚎,打滚。这比一剑杀了他,要残忍一万倍!这是,诛心!在将这位老太傅所有的尊严,所有的骄傲,都碾成粉末之后。那柄“春秋”古剑,似乎,终于满意了。它轻轻一颤。然后,就像它来时一样,凭空,消失了。书房里,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颜谷那,气若游丝的,痛苦呻吟。t?……春秋楼。“锵。”一声轻响。那柄消失的“春秋”古剑,重新出现,自行归入了剑九黄背后的剑匣之中。剑九黄的身体,微微一震,脸色有些发白。他能感觉到,那柄剑上,残留着一种,让他都感到心悸的,极致的痛苦与恐惧。徐凤年已经彻底傻了,他呆呆地看着剑匣,又呆呆地看着徐无道。“回……回来了?”“怎么样了?你……你真把他……”徐无道端起那杯,已经快要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茶点,已经送到了。”他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抹,有些玩味的笑容。“颜太傅是读书人,肠胃弱,消化得可能慢一些。”“我们,等等他。”“咕咚。”徐凤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觉得,自己以前走南闯北三年,见过的所有血腥场面,加起来,都不如自己这个三弟,一句话来得恐怖。而就在这时。“砰——!”茶楼那刚刚被关上的大门,被人,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力道,猛地撞开!之前那个,连滚带爬跑掉的茶楼掌柜,此刻,又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t?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神里,充满了,比之前见到韩貂寺时,还要浓烈百倍的恐惧!他甚至,都忘了下跪。只是伸出一根,抖得跟风中落叶一样的手指,指着门外,声音尖利得,几乎变了调。“出……出大事了!”“太傅府……太傅府传出消息!”“颜太傅……疯了!”“他……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自己……说自己把一柄剑,给吃了!”:()雪中:污蔑当天,反手编辑北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