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剖开的、烤得金黄酥脆的整羊,则被推到一边。
“老板这叽里呱啦的,没听懂……有没有人解释下啥意思?”
“就是说羊不要了,只吃鹅。”
“啊?这么大一只羊,不要了?!”
食客们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痛惜——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老板你别听菜谱,听我们的!我们愿意吃羊!”
“就是就是,古人可太浪费了,我们不浪费,不嫌弃的!”
“这羊油、这羊皮……光看就知道应该无敌好吃,我们要吃!”
瑾玉看着众人群情激愤,都在谴责“弃羊”的行为,无奈一笑,眼中带着纵容,“也罢,今时不同往日,诸位喜欢,便都尝尝吧。”她手腕一翻,长刀再次亮起。
下一刻,刀光如雪片纷飞,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只听得“唰唰”几声轻响,那硕大的羊身竟被精准肢解开来,焦脆金黄的羊皮被完整片下,露出下面烤得恰到好处、浸润了鹅油与香料的羊肉,纹理间闪烁着晶莹的油光。
而羊皮被切成方便入口的菱形小块,整齐码放。
接着,刀锋转向那只肥鹅,轻轻一划,缝合鹅腹的麻线断开,刀尖探入,向两边一拨——
“哗——”
如同打开了传说中的聚宝盆,热气裹挟着更加澎湃的香气汹涌而出。
被羊脂浸润、吸饱了所有精华的糯米饭首先映入眼帘,米粒油润饱满,晶莹剔透,紧紧包裹着色彩斑斓的山珍馅料。
各种食材的香气在密闭空间里经过高温炙烤,早已水乳交融,不分彼此,鹅肉本身更是呈现出完美的粉嫩色泽,皮脆肉嫩,汁水仿佛要溢出来。
瑾玉运刀如飞,鹅肉连皮带馅被迅速分割。
鹅腿、鹅翅、鹅胸肉被斩成适口大小,带着里面丰盈的馅料,每一块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皮、肉、馅层次分明,热气腾腾,油脂与汁水在切口处微微颤动。
“客人请用。”瑾玉收刀。
话毕,场面失控。
什么镜头,什么矜持,在如此极致的人间至味面前,统统化为乌有。长条木桌旁,挤满了捧着碗等瑾玉分餐的食客。
齐秋月被裹挟在人群中,几乎是被推搡着坐到了桌边。
一块连着酥脆鹅皮的鹅肉落到了她的碗里,她来不及思考“老板怎么做到人人都有”的这种问题,身体的本能已经驱使她拿起筷子。
入口的瞬间,她瞳孔倏然放大——难以言喻的的极致美味在她味蕾上绽放。
是鹅皮吗?
炭火赋予的焦香和油脂的丰腴,带着炙烤后的焦香。
是鹅肉吗?
极致的嫩和鲜甜,丰沛的汁水在齿间迸溅,醇厚的肉香混合着渗透骨髓的香料气息。
是馅料吗?
软糯粘牙的糯米吸饱了鹅油、肉汁、菌菇的鲜、冬笋的脆、板栗的甜,和珍馐肉丁带来的独特脂香与嚼劲。
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发出了满足的喟叹,碗已经本能伸出去,如嗷嗷待哺的幼崽恳求着投喂。
她完全理解了王海石,这哪里是食物?这是陷阱!是温柔乡!是能让人忘却世间一切烦恼、只想沉溺其中的极乐之渊!
难怪他乐不思蜀,胖成这样。
“老王,你碗里那块羊肉给我尝尝。”齐秋月的声音完全没了平日的冷静。
王海石护着碗,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嚷嚷,“这、这就不用了吧。”
“少废话,你补得够本了!”齐秋月眼疾手快,硬是把王海石碗里那块油亮诱人的羊肉抢了过来。
她顾不得烫,一口咬下。
羊肉的外皮酥脆如薄冰,内里的羊肉却因长久熏烤而变得酥烂,吸饱了鹅肉与八珍的精华,虽不及鹅肉那般惊艳,却也别有一番粗犷浓郁的脂香。
整个院子成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