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樵放下手机,静看瑾玉仔细拂拭着食盒上的花粉,脸上的笑用聂文泽的话来说就是“真不值钱啊”。
“好了。”瑾玉推过食盒,坐在对面。
“女士,你不吃吗?”
“不是说好互称名字?”瑾玉挑眉,调侃道:“裴先生还是这么客气啊。”
“抱歉,习惯了。”裴雪樵熟练致歉,静了一瞬,带着些微试探,些微忐忑开口。
“……瑾玉。”
“嗯。”
瑾玉随口应声,视线观察着寡淡房间里唯一显眼的地方——整整一墙的展览架。
上面最多的是栖云获得的奖项,以及零散的科技部模型,一眼望去,观感冷淡疏离。
——如果没有中心那样东西。
她失笑道:“你怎么把它封起来了。”
裴雪樵正沉浸在少男心事,闻言望过去,视线直接定在展览架最中心的位置。
一尊憨态可掬的娃娃立在密封的玻璃箱。
那是瑾玉照着他模样捏的雪媚娘。
“难道要我吃掉自己吗?”他开玩笑道。
“也是,不该在吃食上捏人像,”说罢,瑾玉对着男人张开的唇,竖起手指,“打住,不许道歉。”
裴雪樵一哽。
观他无措模样,瑾玉忍笑催促,“快吃饭吧。”
“好,但女士……”裴雪樵顶着瑾玉危险微笑,瞬间纠正,“瑾玉,这是药膳吗?”
瑾玉撑着脸,笑道:“正是,你能猜出是哪道药材吗?”
裴雪樵轻笑摇头,“这可为难我了,”虽如此说,他仍认真嗅闻,随即面露窘态,“咳,忘了鼻子不通气。”
瑾玉笑意更深,抬抬下巴,“尝尝。”
餐食尚有余温,随着汤勺轻轻碰撞,裴雪樵咽下这口温热,忽觉鼻腔透进一丝清爽。
“稍能闻到些味道了。”
“这道药膳专克飞絮,多吃些。”
瑾玉换个姿势,支着下巴看他喝汤,想起什么,好奇道:
“我来时看到路边杨柳树挂着吊瓶,听人讲,这是让它不再飘絮的药剂?”
“不错,这其实是一种植物生长调节剂,原理是通过抑制影响杨柳树的发育过程,减少飞絮产生。”
“哦……”山神娘娘恍然点头,“听不懂呢。”
裴雪樵低低笑出声,余光瞥见窗外飞过的柳絮,眯了眯眼。
“郊市往年的药剂由栖云提供,未曾产生过飞絮潮,但今年却不知怎的,失效了。”
“这是为何?”山神娘娘虽不甚明了,依旧认真倾听。
裴雪樵思考一阵,用最浅显易懂的比喻道:
“简单讲,是药剂功效不足。将杨柳树比作人类,孩童时期,抵抗力低,一些小外力就很容易影响身体状况,而成年人体质增强,便不会惧怕幼时的风险。”
“但是树木怎会突然增强体质呢……”他自语道。
由于沉思着,他不曾瞧见瑾玉忽然僵硬的神情。
好像,是她的锅。
山神娘娘想起雨水时那场灵雨。
云岫村的作物经过此雨,长势旺盛,其他沐浴的生灵自然也享了福泽,郊市的杨柳树亦在其中。
啊,聊罪魁祸首聊到自己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