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秋拿楚睢当刀子,即便是死,也要往她心窝里头狠狠地插一刀。
向前向后,全部都是死局。
以楚睢脾性,这些路,条条都是死路。
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沉默地把自己彻底杀死,连个骨灰也不给她留。
良久,赵亭峥抬起了眼,看着她,平静道:“原来是这样。”
赵平秋戛然而止。
“方才就说你误会了,我今天真不是来杀你的,”她平静道,“来找你只是因为楚睢什么都憋在心里头,一句也不说,思来想去,大概你能瞧得懂他。”
赵平秋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亦是这场诛心战的布局之人,她要稳准狠地踩中楚睢的痛点,才能借楚睢捅进她赵亭峥的心口。
楚睢被赵平秋困住,只觉得自己进了死局,才打算选第一条路,不动声色地死去,以此成全赵亭峥无可动摇的王道。
“他在你身边,只见过你这般借力打力、玩弄权术的帝王,只当我和你一般无用。”
赵平秋陡地傻住,看着赵亭峥走出了殿门。
“既然如此,我自有不负天下的两全之法,不劳您老费心,好生给我母亲赎罪去吧。”
“他是我一早便选中的太傅,”赵亭峥道,“可现在,轮到我给他上一课了。”
【作者有话说】
迟到了不好意思![爆哭]
50
第50章
◎不愿有朝一日成为天平两端的“选择”◎
宫中侍候男君生产的太医渐渐地忙碌了起来,楚睢连着数月没见着赵亭峥,一时之间,有些心乱如麻。
孩子的越发渐渐地大了。
算算时日,这个孩子是春末夏初出生。
也并不是没有向侍候的人打探这些事情,只是侍候的太医实在是语焉不详,每每提及此事,不是好言宽慰了他,便是跪地请他饶过,弄得楚睢也无奈。
说来古怪,明明被赵亭峥关在宫里的人是他,可这被关的人如今倒是比关人的还要心急如焚。这倒是令宫人有些哭笑不得,不免宽慰道:“楚郎君自可放心,陛下最近忙碌,连朝堂之事都是暂托了吴中书理着送去,并不是存心不来瞧楚郎君的。”
闻言,楚睢只觉得心头发苦,心想,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弄得他和个深宫怨君一样。
这个孩子的性情沉稳了许多,乖乖地蜷缩在腹中睡觉,不比上一个活泼,叫他安生了好多,兴许是有母亲的气息伴着的缘故,他连孕中多思多梦也少了许多。
只是还是忍不住担忧赵亭峥。
楚睢有些不安道:“那,可有人知晓陛下去了何处?”
摆弄冰扇的宫人抿着唇笑:“郎君可是害苦了相思,连人也糊涂了,陛下的去处岂是我们这些宫人能知晓的。总归陛下心疼着您,您瞧瞧,这屋里头哪样不是个顶个的珍品?才仲春呢,怕您热着,陛下便批内务府给您送了冰盆冰扇来,哪有这么早送冰的?太医院的太医都偷笑呢。”
制冰不易,孕期又易体热,不过是多讨了几口凉茶——楚睢微微叹了口气,终究是哑口无言,不和宫人搭腔了。
直到一日,楚睢夜间辗转难眠,睡得不安稳,便起来略坐片刻。外头的朗月明亮,照得宫内宫外一片雪白,仿佛落了一层银霜似的。
他怔怔然坐在窗前,忽然就想到当年在汉南,小靖王摇出那三个“一”时明亮的眼睛。
当年月色也是如今时这般皎洁明亮。
只是如今难收覆水,二人从前的平淡又匆忙的年月,终究是面目全非。
楚睢不知道自己还能和腹中的孩子相处多久。
最迟,最迟到了春末,这个孩子出生之后,他一定要告辞离宫。楚睢不想赵亭峥因他而与北狄众臣离心,亦不想因死在宫中而引祸于无辜宫人,赵亭峥在处理他的事情上总容易丢掉理智,楚睢不敢赌。
只可怜了这个本不该出生的孩子,楚睢垂眸,摸了摸她。
他知道,赵亭峥不是赵平秋,她不会薄待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孩子,哪怕这父亲是他。
帝女的登基之路上,总要有人骨作基石。
于公,他是为太傅,合该为太女舍身,与私,她亦是挚爱,做这最后一块登基石,楚睢心甘情愿。
但骨肉分离,挚爱死别,楚睢终究忍不住有些眼酸,索性趁着夜深人静,放纵自己沉在这潮水般的悲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