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问了。
片刻,他微微攥紧了指节,本就玉白的掌心被他掐得有些发红。
“在此之前,容臣先向殿下叩首,坦白血蛊一事。”他道。
深吸一口气,楚睢抬起眼睛。
“血蛊实是家父所予,”他郑重说,“父亲一心系在臣身上,并无刻意算计殿下的心,他慈父心肠,愿臣在将来退无可退之时,借腹中子嗣在殿下手中讨一退路,请殿下宽恕家父,所有责罚,楚某承担。”
什么?
感觉荒谬,这是赵亭峥的第一反应,但紧接着,她看到了楚睢发抖的手臂。
他抖得很厉害,好像是失血过多般的恐惧,望向她的眼神充满祈求,又不堪一击,仿佛听凭审判一样露出了脆弱的脖颈,这让赵亭峥想到了垂死的鹤鸟。
于是赵亭峥沉默片刻,转过了头。
“真是好笑,”楚睢窒了一瞬,又听她不轻不重地补了一句,“我只以为是我母族动的手,不曾想兜兜转转,竟是个爱子心切的父亲搞的事。”
他默默地攥紧了衣袖。
“殿下不知自己有多好,”他道,“臣从一开始,便是为殿下而来的。”
闻言,赵亭峥有些愕然。
“……太假了,”她打了个呵欠,掩饰地把自己往榻上一摔,背对着楚睢躺了下去,“我就不问你父亲从哪弄的血蛊了,既然楚大人体面地给了我交代,我也体面地接受,本王姑且认下你这太傅。”
“——话说在前面,本王的命从来也硬,若有朝一日被我发现你心怀不轨,本王照旧不会手软。”
“若演,便演得好一些,最好别让我抓住你的尾巴,”她挥挥手道,“行了,容你留下。”
***
楚睢恍在梦中般从赵亭峥的房中走出,他有些不可置信,耳边却仍环绕着赵亭峥最后的闷声。
容他留下。
他知道她命悬一线,活得不安稳,或许谁都信不过,她有一千个将他赶走、甚至杀了他的理由。
越是如此,这句话越是令他几乎落下泪来。
走到楼下,那三人却早凑到一桌子胡吃海塞去了。
“那小吉食肆是怎么想的,”周禄全大为赞叹,“玉姑娘,你简直是天才!你怎么又会做肥皂又会做饭?”
“也就一般,”阿南不情愿道,“那咕咚锅,京城也有吧。”
“京城做得咕咚锅有小吉食肆般的麻辣鲜香吗?”周禄全撇了嘴,“再说你抢的那么快,最后一盘肉全都被你吃掉了,不好吃你别吃啊。”
“你!”
卢珠玉心不在焉,她目光瞄着两位,心中挂系着铺子的留存,口中随意道:“这算什么,我哪天把火药做出来,给殿下看一看,这些都不算事了。”
谁料闻言,周禄全的反应却不像她预料般大。
“火药?”他有些眼睛亮亮的,却不是一惊一乍般的兴奋,反倒像是遇到同道中人般的欣喜,“姑娘也喜欢火药?”
也?
阿南嗤笑一声:“这人活得狗屁一通,做起这等伤天害理的玩意来倒是十分流畅,前几日搞的定时火药,险些将我与楚大人齐齐轰上了天,实在缺德。”
闻言,卢珠玉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