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清舒话说一半才想起来,薄雪浓还不知道她血脉的事,这才想起传音:“要是来的人不是知晓当年事的人还好说,但凡是知道的,认出了她的身份,知道她杀了人肯定会逼你杀她的,云烟宗的那些老东西,你倒是都能说上话,我们都觉得当初定下的条件太过苛刻了,其他宗门那些老东西的态度就不好说了,尤其是桑樊,你也知道当初要不是桑樊带头反对,不能吃人也不会变成不能杀人,不让修士杀人,那老东西也是心黑。”
沈烟亭眸光低了低,传音过去:“鳞汕郡历练不远了,藏着也没有意义,再说知晓当年事的人不少人都知道我到了御宁宗,光是听到我御宁宗三个字估计就要猜到我了,若是我不跟浓儿,她们趁机杀了我徒儿,我又该如何。”
伍清舒:“烟亭,师叔祖刚刚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决定要护你徒儿了?你要知道她身上流着凶兽的血,现在看着是很孝顺,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你一口。”
沈烟亭顺着伍清舒叫起了那有些陌生的称呼:“师叔祖,除非我死了,不然我可以保证浓儿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好人,我会盯着她的,她很听我的。”
伍清舒:“她确实是很听你的,可你能看着她一辈子吗?”
“……”沈烟亭沉默了好久,眸光从薄雪浓脸上滑过,点了点头:“我应该能。”
伍清舒不太认同:“现在还好说,你日后成仙了,谁来管着她。”
沈烟亭微微抿唇,传音再次飘了过去:“我不一定要成仙。”
伍清舒叹了口气:“莫听姝当初怎么想的,居然会同意你来带这个孩子,这下可好她最有希望成仙的徒儿,现在求仙问道的心思都淡了。”
她开始责备起莫听姝了,沈烟亭有些不认同。
白瓷娃娃精巧的脑袋低了低:“师叔祖,这跟师尊无关,是我自己不好。”
勉强压制的羞耻感再次涌上了心头,她甚至无法启唇告知伍清舒成仙心思淡去,根本不是她想监守薄雪浓,而是她对自己徒儿歪了心思。
薄雪浓是个听话的好徒儿,倒是她不配为师。
指甲深深陷进了手心里,沈烟亭将头埋得低低的,既不敢看薄雪浓,也不跟伍清舒对视。
伍清舒对自己人算不上心硬,尤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我跟你们一起吧,神阁的人真要动手,你现在这副身体也拦不住。”
她们悄无声息地将事情安排了,等着薄雪浓再能听到声音的时候,只有沈烟亭的一句:“浓儿,走吧。”
“好。”薄雪浓捧着沈烟亭,带着桂念安就要跟着伍清舒往村外走,刚刚走出两步,突然折返了回去,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脸懵的傅媪情抱了个满怀:“宗主。”
薄雪浓临时想起傅媪情身上的异世界灵魂还没解决。
想着异世界灵魂带来的灵力增长和不太靠得住的凤锦,还是选择了自己动手,现在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她们在,薄雪浓只好给自己编个还算过得去的借口:“我会想你的。”
傅媪情本来还沉浸在家乡四分五裂,熟悉的人一个个死在她眼前的悲伤中,突然被薄雪浓抱住是有些懵的,听到薄雪浓这张嘴突然说出这样煽情的话,这心中多了些感动,还下意识地跟沈烟亭重复曾经说过的话:“沈师姐,你看,我就说我和雪浓关系极好。”
沈烟亭眼皮颤了颤,薄雪浓还从未这样主动且热烈地抱过她。
细密酸意再次爬上了心口,沈烟亭升起了白瓷娃娃身体为何心脏不能变死物的怨念,她更愿意过按部就班的生活,她希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不会打得她措手不及,可事与愿违。
无论是人还是感情,好像她都控制不了。
冷静的面具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随时会有彻底脱离的风险。
“嗯。”沈烟亭都听出自己的声音有多冷漠了,她怕心思暴露,匆匆抬起手拍了拍傅媪情,跟着薄雪浓说:“媪情,我也会想你的。”
想想想!
傅媪情有什么好想的!
薄雪浓放好了可选择灵魂的噬魂蛊就松开了傅媪情,她将沈烟亭这句想念听得清清楚楚,只觉得别扭无比。
她们此去她性命堪忧,以后还能不能陪着沈烟亭都还不知道。
沈烟亭怎么不说想她呢。
她比傅媪情小,更需要被哄。
她比傅媪情更在意沈烟亭,更需要沈烟亭的想念。
酸涩占据了心头,一边觉得心口发苦,一边忍不住思考自己是否太贪心。
以前在她这里都是沈烟亭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她不知不觉中好像被养得贪心了,居然都敢在心中斤斤计较这种事了。
沈烟亭思念谁都是她的自由,她可以管沈烟亭,更不可以生气。
薄雪浓暗暗劝告自己,最后还是忍不住叹气:“我讨厌吃酸果子。”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那沉默着的沈烟亭倒是下意识地接上了她的话:“我也不喜欢。”
薄雪浓顾不上生闷气了,她暗自将沈烟亭不喜酸果子记了下来,殊不知她们话中提到的酸果相同,所想的酸果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