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薄的颌骨微微一点,如同一片碎雪飘落。“不错,此事完结后,会有人安排你平安出宫。”
医女如蒙大赦,再对墨拂歌行礼,离开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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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危受命对章槐来说显然不算一件好事,燕云铁骑是玄朝最为精锐的军队,一直在边境与魏人作战。相比而言南方的军队不知多久没有上过战场,在宁王军队的冲击下如同一盘散沙。
等到章槐领军前往前线时,北方的疆土早已多数沦陷,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就尽数溃逃。楚州已经直面叶晨晚的进攻。
不仅如此,逃回来的士兵还要在军队中大肆鼓吹叛军的强大,自他们口中说出的叶晨晚活像妖神转世,杀人如割草,还未见剑光头颅就已被斩下。
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弄得军中人心惶惶,章槐无法,只能将几个最爱鼓吹的逃兵拉出去斩首,军中才算消停了些许。
楚州是中原最重要的门户之地,连通南北,卧倚沧江,沃野万里,固若金城。一旦楚州失守,再沿沧江南下,将无人可阻。
章槐来到楚州后,当即整备军屯,加强城防。
他也曾带兵与楚州城外驻扎的燕云军交手,多年不曾历经战火的军队在看见奔袭的骑兵时,就被吓得四散奔逃,直往楚州城内逃窜,只有他亲自持刀督战才稍微减轻了溃逃的程度。
在纷乱的战场中,有一人红衣白马,在兵戈中如若出入无人之境。
只这样对视一眼,章槐却发现对方也准确地看向他,动作更快,拉弓上箭,于数百丈外箭矢飞驰而出。
他只来得及匆忙拉起缰绳拽动马匹闪避,这箭虽然没有命中他,却也射中了他的坐骑。马匹受痛嘶鸣,把他甩下了马。
好在身边的副将急忙拉起他护着他撤退,这才免于一难。
自此一箭让章槐心有余悸,也不再敢领兵与叶晨晚交手。在意识到正面不是对手后,他于城中日日加固城防,只据城死守楚州。
几次攻城无果后,叶晨晚也不恋战,当即夜袭临近楚州的几座城池。因为兵力不足,这几座缺少士兵防守的城池当即沦陷,自此形成合围之势,将楚州围作了一座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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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军议事的府邸中,护卫严密,兵戈刀刃泛着清冷银光。即使是深夜,依然灯火通明。
“殿下,火器已经自后方运到了,可以用于攻城。”禀报军情的士兵跪地行礼,看向屋中主位上的红衣女子。
屋中的其余将领目光也都看向叶晨晚,期待着她的反应,“殿下,楚州城池坚固,久攻不下的话,确实要考虑别的手段了。”
叶晨晚只垂眸,一手撑着颌骨俯视着桌面沙盘,沙盘上士兵合围,楚州已然是一座孤城。
楚州是中原重城,平心而论,叶晨晚并不想选择用大炮轰城这样粗暴*的方式,一是对这座古城的伤害过大,容易误伤百姓,二则是如此重城,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彰显仁爱胸怀,更为上策。
故而她将这座城合围起来,在她看来,围城逼降是最优的方式。
可她也很清楚,她和章槐比起来,最大的劣势就是没有时间。
无论如何粉饰,她终究也是叛军,只能兵贵神速直取京城,和玄朝打持久战被拖垮的只是自己。
楚州土地肥沃,盛产米粮,现在是春末夏初,合围并不能立刻见效。
面对下属殷切的目光,叶晨晚心中纠结,一时间也提不出更好的方案。正当她犹豫着答应用火器攻城的请求时,忽然有士兵入帐禀报,“报,有人求见。她只说,是自家小姐派来求见殿下的。”
叶晨晚自然听得懂其中暗示,遂颔首,“让她进来吧。”
身着玄衣的暗卫走入营帐之中,领口处的烫金暗纹暗示着她的身份。“见过宁王殿下。”
叶晨晚瞧她衣着,问道,“你是从墨临来的?”
暗卫但笑摇头,“不,殿下,属下是自楚州来。”
营帐中的人纷纷诧异,“如今楚州严防死守,你如何能进入楚州,又从楚州逃出?”
暗卫并未回答他人的疑问,只是再向叶晨晚行礼。叶晨晚明白她的意思,挥了挥手示意下属离开,“你们先退下吧。”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暗卫才从袖中掏出一卷密信呈给叶晨晚。叶晨晚接过密信撕开,却发现这是详尽无比的楚州地图,地图上布防的兵力,将领的信息一应俱全。
此物实在是太过机密,不是寻常人能够拿到的信息。
“你如何能有如此机密之物?”叶晨晚不可置信地追问。
“楚州刺史荀永贞,是小姐的人。”暗卫回答,她很明显知晓叶晨晚心中还有疑问,又补充道,“去年春狩,前任楚州刺史李越因罪斩首,是小姐用了些手段让他接任了楚州刺史的位置。”
叶晨晚重新将这封密信折好,烛火摇曳映得她眸中波光明灭不定,“她,从那时就料到了这一天?”
“很早,比殿下您想的还要早许多。”暗卫目光悠长,良久注视着叶晨晚,似是想要借着烛火看清墨拂歌为之心思竭虑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灿若骄阳,明若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