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艰难的扭头看向谢明琼,眼泪突然流了出来。
因为她不忍心。
她怀揣着必死的决心,在失去女儿的无数个日夜里,她都在那片湖边张大嘴,哭不出声,只有冷风一次次的灌进咽喉中,带出呛人的咳喘。
她的痛苦都静谧无声。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好母亲,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她无数次走进冰冷的湖水里,在窒息中又觉得自己就这么死太便宜自己了。
于是再上来,躺在湖边大口喘气,任由湖水刺激眼睛,眼泪大颗大颗的流。
她连想找寻一个迁怒的对象都找不到。
其实她真正想杀死的,只有自己。
磨刀的每一刻都恨不得将刀捅进自己的胸膛中。
她在看到吴杪冲过来的车时,犹豫了,心软了,因为那辆车里的两个姑娘和她的女儿一般大,她的不忍心让她停下了加速,她的不忍心让她在踩下的刹车中为自己捡到了一线生机。
可她不想说。
她不想承认这种心软,也不想面对这种心软。
“因为她不忍心。”
她不说,另一道声音却代替了她来说。
站在谢明琼身边的吴杪眸光发黑,不顾馆长的制止,很认真的说:“张丽萍,你的表情在说你看到我们的车时,心软了。”
第30章嫂子不许
从医院里出来时曲靖的天多了层乌云,将太阳都遮挡住了,显得阴沉沉一片。
张丽萍依旧没有说话,但她总算有些反应了,虽然这是在吴杪和谢明琼的刺激下产生。
站在医院门口,金馆长深深呼了口气,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对着吴杪数落道:“平常一句话都憋不出,这种时候怎么反倒巧舌如簧?”
“还你看出来了,你看出来什么了啊?”她说道:“就你这眼力见,你还能看出来啥?”
“可她就是这个意思,”吴杪回答道:“我没有说错。”
金馆长一巴掌拍在她背上,眉头竖了起来,“你还犟嘴?”
“我是不是每一次出来都和你说过,不要刺激死者家属?面对这种有自毁倾向的,聊天交流都要以保守为主。不知道说什么,就干脆不要说。”
吴杪不说话了。
金馆长确实和她说过这些。
她抬头和跟在后面的谢明琼对视,显得有些无辜。
谢明琼往后站了点,对金馆长说:“她只是在帮我而已。”
她真诚的说:“您要怪就怪我吧。”
金馆长棕色的眼瞳打量了她一眼,突然说:“谢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求吴杪什么都不要说吗?”
“因为怕刺激到张丽萍?”谢明琼回答。
金馆长打开车门,“先上车。”
等三人上车之后她才说道:“不,是为了保护我的员工。”
“说句难听点的话,我和张丽萍素不相识,我会同情她,可她的悲剧不是我造成的,除了同情和基本的负责,我不会去多事,也不想让我的员工去多事。”她认真说道:“其实除此之外,我还有更多的要求,我要求她们不要惹事不要犯事,遇到事往后躲,只要不是她们明确需要负责的事,都不要去管,做入殓的安安生生处理尸体,不要和死者家属有除对方要求外过多的交流,运输遗体的就老老实实运,运完就走。不要搭手、不要管显闲事,更不要想着去安慰对方。”
谢明琼听得眉头紧皱。
金馆长看她的模样却忍不住笑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要求很不近人情,而且冷漠至极?”她了然的与谢明琼对视,“可是在兼顾人情之前,我要做的是对她们负责。”
“你不能要求所有死者家属都情绪稳定。谢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我是说假如,你今天冲动之下和张丽萍说了这些话,得到了相反的效果,导致她听完之后在半夜情绪过激,越想越钻牛角尖,最后再次选择了自杀,而她的远房家属向法院上诉要求你对此负责,你该怎么办?”
“我……”谢明琼卡了壳,“可她不会再选择自杀了啊,甚至她现在对人的话都有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