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邓圆睁双目,徐师叔被他看穿,偏移了目光。
潘邓说道:“新年已过了,买这糖作甚?”
徐观支吾回道:“愿……愿和潘哥儿日日过年……”
这一看就是心虚了!潘邓暴起把师叔镇压在炕上,看着他把那胶牙饧吃了,嚼了半天也咽不下去才罢休。
等到徐观复坐起来,足足喝了三杯清茶,才觉嘴里没有甜味。
潘邓见师叔垂着眼帘好生苦楚,又反省自己是否十分不温柔,良心谴责之下,凑过去给观哥儿理头发。
他两个挤在小炕上一个炕椅里面,十分闲适,潘邓拿了个木梳子给观哥儿发髻散了,又给梳上,颇觉出些闺房之乐来。
夕阳洒在窗棂,两人靠在一块,突然听见门口有响声,范老站在门外悄悄问道:“大人晚上是吃家里边儿小厨房做的,还是去丰乐楼买山煮羊来?”
徐观睁开了眼睛,说道:“再买一道八宝鸭。”
范老远远答道:“好嘞,叫明月去买,一时半刻就回了!”说着蹬蹬蹬走远了。
徐观这才看着小师侄说道:“都这么晚了,天黑路长,师侄就留下来别走了。”
第216章再聚太师府
潘邓心跳得快了起来,这个师叔好生狡猾,本来他也不要走的,却还说出来,潘邓脸红扑扑的,支吾着说道:“师叔相请,侄儿怎敢辞?”
徐观抿抿嘴角,把笑意压下去,垂下眼帘,“倒是怪我,与师侄待在一块相谈甚欢,不知不觉竟然忘了时辰,连累侄儿不能去找师兄叙旧了。”
潘邓看师叔又十分惹人怜爱了,赶忙说道:“本也不去师父家里,前几日都是老师来我府上,自我回东京还没登门。兼老师此时并不是一人在家中,师母和师弟来东京多时,我又怎好下午去拜访?”
徐观笑道:“我这倒没那许多规矩,潘哥儿想什么时候来便来,我在家里也盼你呢。”
潘邓又有了成家的感觉了,心里想着万千盏灯也有一盏等着他了,顿时十分幸福,又挨过去和观哥儿挤到了一块了。
这一待就是一整晚,一晚过后又是一晚。一晃在师叔家过了好些天,潘邓终于想起师父来了,便清早从温柔乡里拔起身来,拿了礼物前去老师家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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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狗儿早就听闻自己的这个师兄好生厉害,当年东平府蹴鞠赛就是他这个师兄一力举办,之后又在东京办图书馆,办刊物,出使北地,东平梁山,南灭方腊,是个下马能治世,上马能平乱的响当当的风云人物!
陈文昭冷哼一声,“回来京城也不先来老师府中拜访,今天才来。”
陈达说道:“师兄是看准了今日太学休沐,我在家时才来呢!”说着喜气洋洋到门口去迎了。
潘邓带了风雅颂一水儿的东平布、琉璃首饰,从苏州带来的苏锦、绢扇、抹额,叫李掌柜给他备下的文房四宝、还有一箱单给师弟的护具。
潘邓看着师弟少年人十分精神,点了点头,“早听师弟说想要护甲,朝廷不许私藏铠甲,我便叫人打了个皮甲,如今瞧来正和身量,你且去试试。”
陈达看着那皮甲威风凛凛,两眼冒星,谢过师兄,拿了皮甲到院里靶场旁边就要往身上套,陈文昭不待见自家小子那没起子的样子,板着脸十分冷酷。
潘邓又拜见了师母,获得师母红封一个,皂靴一双,他谢过师母,这才回头找师父。
潘邓坐到炕上美滋滋的把自己的鞋蹬了,囫囵个套上新鞋。陈文昭冷哼,做嫌弃状,一边扇着手一边说道:“某人可莫要熏了我这屋子。”
潘邓不假思索答道:“那怎么可能?我可是从师叔家里出来的,浑身上下都香呢!”
说完二人俱是一愣。
潘邓僵着身影,缓缓转头看了老师一眼,陈文昭则是一脸严肃,仔细琢磨着这话,深觉有些不对。
“你去你师叔宅里一趟,怎就浑身上下都香了?”
潘邓沉默半晌,低头把脚蹬到底,站在地上踩了踩,把鞋穿实,又把另一只鞋穿实,理理衣摆,说道:“近朱者赤,我与师叔相交,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也。”
陈文昭还当他起势半晌能说出什么话来,整了半天就是从他师叔那儿学了两句,跑到他这老师面前来卖弄了!没好气说到:“你也莫要离了你师叔就不看书,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要多学多看!”
潘邓老老实实说道:“听老师教诲。”
陈文昭这才看这小学生又顺眼了,拿了他从杭州带回来孝敬师长的龙井,沏了壶清茶。
潘邓两手拄在炕桌上,凑近了说道:“我已在家待了几天,何时去枢密院上值?”
陈文昭说道:“枢密院若有什么要事,自然就会来找你,不找你便不必管他。”
潘邓想了想如今形势,问道:“皇帝为何要我同知枢密院,可是有什么打算?”
陈文昭叹了口气,放下大茶壶,“便是你想的那样了,陛下有意叫你北上,才做出此举。”
潘邓沉默片刻,低头看着龙井茶叶翻飞,而后说道:“河北有童贯,又有一众西北名将,按理来说不必叫我去,可是出了什么事?”他又想到曾经在江南之时,老师给他写的信,信中总是会说明当前局势,便结合着从前所知,小声问道:“……可是童枢密不受官家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