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剂起了药效,她整个人都晕晕沉沉,眼皮子耷拉着,思绪更是无法集中。
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喙啄了啄窗户,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徐可言僵硬地抬头看去,只看见一个乌黑的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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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竟然分不清,那边是窗外,还是她已经在窗外了。
不知道多久以后,徐母回来了,手里拿着保温桶,里面是她在家里熬好的小米粥。
“医生说你最近要吃清淡点,妈给你煮了点粥……”
徐可言慢慢转过头去,看她忙前忙后,一绺白头发从鬓角掉落。
记忆里的妈妈是年轻的,勇敢的,泼辣的,和面前这个有着皱纹,语气细若蚊蚋的女人不一样。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妈妈,我准备跟郭晓泽离婚。”
徐母一愣,没抬头,继而帮她把餐桌支起来,小声说了一句:“随你。”
“哦。”
她想说,为什么不早点说这句随我。
为什么要等一切伤害发生了才明白道理。
可她没有力气,也没有精力了。
药效上头,她只觉得一阵晕眩,仿佛整个世界被诅咒。而她是被诅咒的一花一叶,永远抬不起枯萎的头去迎接朝阳。至此生命的轨迹绕过她,她被遗忘在了时间的间隙,凋谢在泥土里。
两天后,谢久委托的律师带着文件来到医院。
江律师身着一身正式的深灰色西装,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递给徐母。
“徐女士,我代表谢久女士正式告知您,经调查取证,徐小姐涉嫌两项刑事犯罪。第一,监控视频完整记录了故意伤害过程,已构成刑事犯罪。”
“第二,经公证,徐小姐在社交平台创建大量账号,散布不实言论,诽谤谢女士及周女士,情节特别严重。”
徐母听得云里雾里,“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目前,谢女士已决定向公安机关正式报案,并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相关证据材料将于今日移送司法机关。”
见她还是一头雾水的模样,江律师耐心解释:“今天我过来,是建议徐小姐立即删除所有不实言论的,这至少能在量刑时作为认罪态度良好的考量因素,同时也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
徐可言妈妈只觉莫名其妙,“律师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可言她就是一时冲动,连谢久的皮都没蹭破,反而把自己伤到了……更何况,我们跟谢久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样吧?”
“我刚才的话说得很清楚,”江律师平静地解释,“不只是故意伤害这一件事,徐小姐还涉嫌诽谤。”
徐母脸色变了变,赶忙走进病房。
病床上的女人瘦得脱了形,病号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整个人行尸走肉一般,双目无神盯着天花板。
此情此景,令徐母心里泛起一阵酸痛。
这哪还是过去那个令她骄傲自满的女儿?
“可言,你对你表姐到底做了什么?”她颤着声音问,“她现在竟然要叫律师起诉你!”
“……我没做什么。”
“律师都告诉我了!又是故意伤人,又是诽谤的,还说你会坐牢!”徐母捂住胸口,眼泪不断流下来,痛心疾首,“你搞成这样,叫妈妈以后怎么办?难道一个人在外面等你到老吗?”
“……”
这句话令徐可言脸色越发苍白。
心里埋下过一道裂缝,只是她刻意没去提及,便以为早会愈合。
实则经年不衰,反倒在胸腔里吮骨吸血,如一条小蛇蜿蜒地盘在那儿。
她们母女相依为命,二三十年来都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如今即将分别,就像打断了腿,筋还吊着骨头,又疼又麻。
她忽然落下泪来,哑声道:“妈妈……我不想坐牢,我想好好陪你。”
徐母擦干眼泪,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静:“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