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巴蛇会如此轻易地将身体交给她,当真只是出于纸糊一般的“母女情谊”吗?
但这个问题不能细想,思绪会乱,无法再集中于现下要做的事。
更何况,她如今也只是根据已知的诸多疑点进行发散猜测,若非迫不得已,实在没有必要先行预设一个最坏结果的未来。
“灰蛾告诉我,饮光清除了入侵者关于双狐修罗真实身份的猜测与后续计划的记忆。”秦溯流边为秦饮光注入灵力,边对岳听溪解释,“虽然他进入秘境以后,恐怕也会因为与人交流获得双狐修罗的情报,从而继续想办法阻挠我们,但在那之前,我们已经有足够的时间揭穿鬼剑修的身份了。”
“你想让蔺狗身败名裂,然后我们杀他就具备了足够正当的理由?”岳听溪问。
“也算吧,不过‘鬼剑修’本就不该成为世人心中一根刺,让所有进入秘境的人晓得鬼剑修已死,平日里也能安心些。”秦溯流道。
岳听溪想到的,却是既然鬼剑修死去,那么“双狐修罗”只怕也会因为同样的缘由,遭到一群扯着正义大旗之人的围剿。
不过她能考虑到的情况,想必更熟悉人族的大小姐早已有所预料。于是她点了点头,不再就此多言。
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与世界意识的使者缔结了血契,秦饮光如今的身体好似一个无底洞,秦溯流将自己一身灵力渡完,才得以把空荡荡的经脉填满。
“……容器。”
将秦饮光送出屏障,交由蔺风轻和罗烟纱照顾后,秦溯流忽然开口,“饮光如今的身体成了世界意识的容器。她能够凭借与灰蛾的血契来施展一些法术与权能,但也会因此被世界意识操控、利用。比如现在,她已经吸纳了远超自身境界能够储存的灵力,纵然这些灵力未来可能会成为我们的助力,可是……”
她顿了顿,“这会让饮光也沦为工具。在这之后,她做出的选择究竟是基于自身意志?还是源自世界意识的‘大局观’?说不定还在我们探索玄水秘境的时候,她就已经身不由己。”
岳听溪眸光微变,她也想到了秦饮光之前的讲述。
最初或许确实是因为秦饮光的一个微小愿望,然而当秦饮光看到世界意识呈现出的秘境画面之后,一切恐怕都落入了掌控。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沉默良久,才生硬地道:“我们得先把剩下的路走完。”
棋局已经接近尾声,舞台已然搭建完毕,戏子各自就位,如今再犹豫踌躇,也晚了,更不会对计划有任何促进作用。
唯有继续听从世界意识的安排,或许才能得到站在祂本尊面前对峙的机会。
寒冰匣打开,岳听溪分出一缕神魂,注入自己原本的身体,睁开眼睛坐起,小心翼翼地从背后圈住了秦溯流。
她此刻的身体冰凉,却也让秦溯流自短暂的迷茫无措里清醒过来。
——世界意识是种什么样的存在,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既然如此,又何必觉得祂一再落子布局不可理喻。
用着巴蛇躯壳的岳听溪背过身守在屏障边缘,身后很快传来细碎的呢喃。
这可真是……难以言说的感受。
分出的神魂是她,巴蛇体内的神魂也是她,她一边听着自己与大小姐在后方双修,一边又真真切切被触及、被拥吻。
尚冰冷的蛇身开口被钻进来的“半只”秦溯流焐热,同样也因着神魂分离,她得以保持住自己的理智,将灵力尽数渡去。
“你……真想就这样一直坐到结束么?”
不知过去多久,她忽听秦溯流哑着嗓音问。
“当然,我没有忘了正事。”岳听溪仍背着身,故作正色道。
“若前路危机四伏,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秦溯流继续道,语气恳切。
“可这是巴蛇的身体……”
“但它如今属于你,而你也将它彻底炼化成了自己的模样、自己的一部分,不是么?”
秦溯流半个人分明还深陷在原本那个岳听溪的蛇身里,目光却柔和地看向了端坐于屏障边缘的岳听溪,“我并不介意,听溪姐姐。”
未得岳听溪的回应,她稍微将下半截身体挪出来一点,探出一股雪白的狐尾,不断伸长,最终环在了背对之人的身上。
岳听溪算是明白,为什么青玉山人总要一口一个“小狐狸精”唤这人了。
那狐尾分明只是环着,没拽,她却跟中了蛊似的走了过去。
巴蛇的身体是渡劫境修为,她转换灵力时更为得心应手,不多时,已让大小姐经脉中的灵力满盈。
按理说,正事也该结束了,可小狐狸精偏不愿她离开。
狐尾变作两股,每一股各缠一个岳听溪。
岳听溪一边无奈,一边还是由着她了。
婵樱的话说得对,这孩子打小就不该惯,否则长大了能狠狠拿捏她,既明白她的底线与生性,更清楚她藏于心底的念想和夙愿。
距离鬼门开启的确还有些时间,两位老友也悉知她们的关系,岳听溪搬屏风、开屏障的时候,便已经被老友们几番明示暗示,希望她们莫要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