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问,德胜意外地抬头看她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低声道:“不是,还有四公主、五殿下。”
十皇子,可是个难缠的主儿!
程时玥咬着唇,一时间进退两难。
德胜立刻会意,偏头询问:“程小姐是想像以前一样,独自赏鸟?”
这院子是皇家的,断没有不让别人进去的道理,这话程时玥可不敢随便接。
德胜见她如此便什么都懂了,宫里头多的是狗眼看人低的人,只有程时玥心善,拿他们这些太监当人看,叫他一声“德胜公公”,而不是像唤狗一样“小德子”。
德胜公公:“程小姐放心吧,您从左边这条小道进去,小的带十殿下他们去看别的。”
程时玥疑惑地看着德胜公公,不懂这个人为什么要帮自己,但她还是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枚珍珠递给他,“多谢,这个你拿着。”
虽说与人疏于交往,但乌嬷嬷教过她,拜托人做事,许得拿钱。她曾反复叮嘱她:“你们中原有句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看着那颗硕大的珍珠,德胜有些哭笑不得,程时玥身上的东西,几乎都是御赐,在宫里都属于最顶尖的货,他哪敢拿?怕不是第二天就有人说他偷东西了。
“程小姐别客气了,您昨日赏给小的那盒桂花酥还没吃完嗯。”德胜笑着回绝道。
一路上,程时玥果然没遇到什么人。
待主仆一针一针将锦囊修补好,日已西斜,东宫的小太监来报,谢煊已经进了皇后的未央宫了。
想起即将见到谢煊了,程时玥心里直突突地跳,脑海中一会儿回忆往日的相处,一会儿忍不住想象他如今的模样。
程时玥拿着装满药草的香囊,低着头近乎自言自语:“三年未见了,太子表哥会不会已经把我给忘了?”
乌嬷嬷为她梳发的手一顿,掩去眉眼间的忧虑,在她额间点上红艳艳的花钿,失笑道:“他是你的亲表哥,在京城他就你这么一个表妹,怎么会忘了你?”
程时玥:“那他三年也没有给我写过信,甚至都没有问过我一句。”
虽说之前掰着手指头盼着谢煊回来,可如今人真的回来了,反而生出了“近乡情更怯”之感。
乌嬷嬷知道,程时玥这是怯了。
没有父母的孩子,纵使身份再尊贵,却依然天生缺少了些自足的底气。
乌嬷嬷轻轻叹了一声,转过身微不可查地抹了抹眼角,她将一支素净淡雅的白玉兰簪子别入程时玥发间,爱玥道:
“太子殿下军务繁忙,连皇后娘娘都没收到过殿下的几封书信呢,可他还记得给你送簪子,可见小姐在殿下的心中地位之重,您就放宽了心吧。”
“日头不早了,若去晚了,太子殿下怕是要回东宫了。”
程时玥摸了摸簪子,莞尔一笑,窗棱的夕阳打下来,宛若蔷薇之上的露珠。
远方传来悠长的暮鼓之声,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程时玥迎着西斜刺目的夕阳,朝着皇后的未央宫而去。
此时此刻,未央宫前,站着一道高挺轩昂的身影,他一双丹凤眼微眯,打量上方“未央宫”三字,乌木色的眸子淡而无颜色。
斜阳拉长了他的身影,显得他孤寂而清冷。
许久,暮鼓声响,他敛去眼中的冷意,踏进了未央宫的大门。
“昨夜窗户没关好,”沅芷迟疑地看着梳妆台上的脚印,“好像有猫进屋了。”
猫?
程时玥抬头,见梳妆台上东西七零八落滚作一团,心里咯噔一响。
糟了!
她的香囊!
连鞋也来不及穿,程时玥直直地扑向梳妆台,在散落成一团的针线之中捡起一个精致的香囊,而后浑身一僵。
香囊以杏色锦缎做底,好似黄昏时分,其上秀满了是漫天晚霞,绣工精美,美轮美奂;香囊另一侧则用金线勾了一个“安”字。
只是如今,这漫天晚霞被勾了一角,十分突兀。
清晨的地上依然有几分寒凉,沅芷急忙上前为她穿好鞋袜,起身看到她手上的香囊之后,一时间也不由愣住,心道糟了。
这可是小姐忙活了半年才赶出来送给太子殿下的香囊,而今天太子殿下就要回宫了!
这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