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刚下了雨,青石板的凹陷处还有泥泞的积水。那脏湿的污水,正一点一点将绣工精美的香囊淹没。
漫天的红霞,彻底陷入泥潭。
“怎么,心痛了?”谢煊注意到小太监的僵硬,冷声道:“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给她通风报信?”
在程时玥拿出香囊的时候,他就知道程时玥的目的并非在未央宫,而是他自己。
时间卡的这么好,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人通风报信。
他决不允许有人把手伸到他的东宫!
小太监吓得浑身一缩,来自上位者的威压让他不敢有所隐瞒,颤着声道:“太子殿下误会了,程小姐并未给我什么好处,只是她以前常去东宫……”
谢煊一凛:“常去东宫?去干什么?”
小太监:“……侍弄花草。”
谢煊:“……”
谢煊眯起双眼,依稀记得程时玥确实喜欢一些奇花异草。几年前底下人进献了几株欧碧牡丹,分散在各个宫栽种,唯有东宫的那株活了下来,那时程时玥就常来东宫看花了。
谢煊沉吟许久,“那东宫的所有人都与她相熟?”
小太监不敢直说,便只道:“程小姐待人和善。”
谢煊心里冷笑,没想到只是三年时间,别人的手不仅已经伸到了东宫,甚至连他东宫的墙角都已经翘了!
他下意识看了眼未央宫的大门,眼神深沉,对着杜衡沉声道:“这事儿交给你处理了。”
“所有人,全部换掉!”
为了保证东宫的人绝对“干净”,新来的小太监都是刚进宫的,不知他和程时玥的关系,于是小太监解释道:“就是芙蕖宫里的程姑娘。”
程姑娘……程时玥?听闻身后茶杯摔地之声,谢煊脚步不停,不过眸子越发深沉,眉眼越发冷淡,冰封了一般。
出了未央宫,东宫的小太监就和侍卫杜衡远远迎了上来,见谢煊神色不对,小太监吓得顿住了。
谢煊压下心中的烦躁,不耐烦看他一眼,“说。”
“刚刚丞相府的程小姐亲自来送了东西。”小太监犹犹豫豫地将右手提着的盒子呈上前,“她说——”
“扔了。”
谢煊皱起眉,看也未看便打断道。
每次从未央宫出来,谢煊都会好长一段时间处于阴晴不定的状态。杜衡心道:这丞相家的小姐和小太监今天是撞到枪口上了。
看着吓得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小太监,他瞥了瞥谢煊阴郁的背影,小声提点道:“以后可别乱收人的东西,太子殿下从不收礼。”
小太监感激地抬头看向杜衡,“多谢。”
杜衡拍拍他肩膀,两人刚赶上前方的谢煊,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声音。
谢煊混沌的脑子忽然飘出前些日子,那个提着八角灯笼,迎风而立的,如夜来香般的女子。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气氛有些诡异。
乌嬷嬷毕竟老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上前直接蹲在程时玥身前,偏过头看着程时玥:“小姐,让老奴背你进去吧。”
被柳叶儿这么看着,程时玥有些羞赧,她可不想让对方觉得她只是个连路都不能走的娇气包,她强拉着乌嬷嬷起身,别扭道:“不用了,我能自己进去。”
却不想柳叶儿却道:“程小姐确实不方便行走,还是听嬷嬷的话,让她背着你吧。”
程时玥看了看柳叶儿,见对方并无揶揄的意思,便顺势趴到了乌嬷嬷的背上。当年,就是这个宽大的肩膀背着她进宫,如今已然十年过去了,这十年间,乌嬷嬷既当爹又当娘,将程时玥护得极好。
乌嬷嬷见状,心里却震惊了。
此人是谁?为何程时玥这么听她的话?
待众人进门,在程时玥说话之前,乌嬷嬷便先声夺人,探究地看着柳叶儿,问道:“姑娘是……”
后宫之中的女子,除了妃嫔和女官,就只剩下宫女了。
然而看柳叶儿的服饰,既不像女官,也不像宫女,更是和妃嫔半根杆子也打不着,乌嬷嬷只好这么含糊地称呼道。
“这是太医院柳太医的孙女。”程时玥介绍道,她不想浪费时间,赶紧问出心里的问题,“他有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