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抽手不成功,耳尖飞红,痒意顺着指尖蔓延上心头,燎得周身颤热。
“你还吃不吃,不吃算了。”她羞恼地别过脸,目光落在剩余的桂花糕上。
赵明斐见她真恼了,果断放开。
“吃。”
柳云学乖了,这回把桂花糕塞进他嘴里就松手。
得亏洪娘子切得大块,一头一尾相距一指长,她再也没有被他抓到过。
一叠桂花糕见了底,柳云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喂太多了,明斐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你没事吧。”柳云端起杯子问他:“要不要喝点水?”
她眼神小心翼翼,好像做了坏事一样害怕。
赵明斐接过她手里的茶盏,扯出一个笑,“吃点东西能有什么事?你喂我,我还觉得不够。”
柳云眨了眨眼,还以为刚刚是自己生出错觉。
正巧外面严珩一在敲门。
“你先回去,等晚膳我去叫你。”赵明斐掀开茶盏,抿了口凉茶。
柳云转身开门,严珩一见是她,立刻低头避让。
她离开时回头看了眼,对上明斐的视线,他温柔地弯了弯眼睛。
应该是她多想了。
严珩一进屋后,听见陛下问:“她走了么?”
“走了。”
严珩一重新打开门缝,再度确认皇后娘娘的背影已消失在月洞门。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严珩一连忙转头。
赵明斐猝然蜷身剧颤,喉间发出浑浊的嘶嗬,大口大口地桂花糕混着胆汁生生从嘴里吐出来。
他的额角青筋暴突,五指指节发白死死扣在一旁的檀木桌缘,指尖抠进卯缝里隐隐迸出血珠。
严珩一吓到赶紧过去替他拍背,刚碰上就感受背脊止不住痉挛,冷汗湿透衣衫。
他面露不忍道:“陛下,您这是何苦,跟娘娘说一句不吃便罢。”
赵明斐幼年时养在江太后名下,每次折磨鞭打他过后,总要赏他一块甜点心吃,美约其名打一棍给一个甜枣。
打得越狠,给得越多。
在很长一点时间里,甜食都和受罚挨打绑在一起。
对于其他人来说甜是美好,是希望,于他而言是苦难,是惩罚,
自从赵明斐掌权翻身后,再也没有吃过任何甜的东西,他本人也拒绝尝试甜。
赵明斐此时此刻喉咙里尝不到一点香甜的滋味,满是酸腐腥气,每一次干呕像钝刀刮过肺腑,仿佛要把他的血肉灵魂都从嘴里扯出来,摔碎在地。
他恨啊。
恨江念棠从没注意过他不吃甜食,亦或者她根本不在乎。
可是,他更恨自己。
是他自作孽,把她推得远远的,令她筑起心墙,他现在不得不借用别人的身份来接近她。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他赵明斐认。
赵明斐捂住翻滚的腹部,面容冷峻地直起身,接过严珩一手里的锦帕擦掉嘴边的污渍。
“收拾干净,记得通风。”
他冷冷丢下这句话,起身绕开地面的脏物,回厢房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