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知道父皇在撒谎,但没有戳穿。
他每日按时来柳云房间外晨昏定省,说几句晚晚的事,让母后安心。
柳云心里很感动。
她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可她清楚自己必须要好起来。
爱她的丈夫和孩子们还在等着她康复。
她不可以放弃。
柳云已经找到了办法,每次她出现幻觉时就把眼睛蒙住,把耳朵捂住,反复默念是假的,是假的。
白日里的折腾也不全是坏处,至少晚上得以安眠。
今来朝堂上阴云密布,陛下的心情肉眼可见的阴沉,稍有不慎便会引来责罚。
臣工们不敢触陛下的眉头,个个小心翼翼做事,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赵明斐极大减少在宫内的时间,将大部分政务都带出宫去处理,他守在江念棠隔壁的厢房,一有动静就能及时赶过去。
这日,他正在批阅龚州水利修坝所需的银两,忽地听闻瓷片碎裂的声音。
赵明斐立刻丢下笔往外跑。
“怎么回事?”他皱着眉,脸色难看。
婢女战战兢兢地回道:“方才奴婢像如往常般送膳食进去,夫人看见饭菜后立刻将我赶了出来,还把东西砸碎了。”
婢女在赵明斐骇戾的目光下吓得哭了出来,跪地不起道:“奴婢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请公子恕罪。”
赵明斐没空发落她,全身扑在窗户外,手掌不住地拍打冰裂纹门缝:“念念,你还好吗,放我进去看看你,行吗?”
屋里一片寂静。
赵明斐索问几次无果后不甘地退后一步,他命令送膳食的婢女退到院中,细细说给他听进屋后发生的一切。
听了好几遍,赵明斐也没找出刺激江念棠的东西。
膳食是她常吃的,送饭的婢女一直是同一个,连她的穿着打扮都与平常无异。
穿着打扮?
赵明斐精光一闪,问她:“今日送进去菜肴都是用什么东西装的,花纹,颜色,样式都给朕说清楚。”
是碗。
今日有一道绿豆汤,汤的颜色浓稠像药汁,而装汤的碗与当初他强行灌江念棠喝下所谓的避子汤的碗是同一套花色。
赵明斐五指骤然攥成拳头,指节嘎吱嘎吱地响。
不好,打碎的碗。
赵明斐脸色大变朝江念棠的房门跑去。
他的语气温和,与脸上的沉戾截然相反:“念念,我想你了,让我进去看你一样好不好?就一眼,我看过就退出来。”
还是无人应答。
赵明斐当机立断一脚踹开房门,大步跨进去。
当看到江念棠背靠着墙,手里握着碎瓷片时他的心都要被吓出来了。
“念念!”
柳云握住碎瓷片指着赵明斐,厉声道:“不要过来!”
她一用力,锋利的瓷片顿时割破她的掌心,鲜血顺着尖锐的豁口滴落在地。
“我不过来。”赵明斐停住脚,不敢轻举妄动,他抬手轻声劝道:“你别伤到自己,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我们先吃饭好吗?”
“我不吃,我不喝!”江念棠不住地往后退,身体颤抖起来:“你为什么要逼我喝药!”
手一用力,血流得更快,鲜艳的红触目惊心。
“不吃,你不想吃就不吃。”赵明斐看得心肝脾肺都在疼,“你先冷静,冷静。”
他也不知道是在安抚江念棠,还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