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胸口起伏的浪潮直到天明才渐渐平息下来。
翌日天不亮,马车车队停在巷口。
赵明斐拢了拢怀里人的披风,将沉睡的人打横抱起,小心翼翼登上马车。
柳晚也迷迷糊糊睁不开眼,一只手揉眼睛,另一只手被严珩一牵着一同送上马车。
她钻进去后没多久,马车的车轮开始缓缓往前移。
柳晚没有出过远门,也没有坐过马车,瞌睡虫一下子都被惊走了,她好奇地打量车厢内部大大小小的物件。
“居然还有床。”柳晚不可思议地趴在娘亲榻前,她以前只在大街上偶尔见过马车,它们看上去比自己坐的小多了,完全不像能容纳床的样子。
赵明斐席地盘腿而坐,面前摆着矮桌案几,伏在案前奋笔疾书,偶尔看一眼江念棠和晚晚。
妻儿在侧,他批阅奏折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柳晚见她爹也有事在忙,娘又在睡觉,自个不吵也不闹,吃了提前准备好的早膳,又逛了一圈马车内部后爬上临窗的小凳上,打开窗牖往外看。
清晨街道还是灰蒙蒙的一片,青石板浸没在雾霭中,冷冷清清。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只在门口留下两盏惺忪未醒的灯笼。
路面上零零散散地有几个人在扫地,扫帚摩擦声沙沙地响,他们看见庞大的车队都不自觉避让两侧。
忽然,柳晚看见一处人家燃着亮堂的灯烛,只不过门口挂着白幡,隐隐约约传来低泣,热闹的火光也染上几分阴森。
柳*晚吓得收回了手。
赵明斐温声道:“怎么了?”
柳晚忙跑到她爹身边,抓住他的衣摆小声道:“好像死人了?”
赵明斐放下笔,抬手环住她的肩膀,将人搂在怀里安慰:“不怕,爹在这里。”
他一转头,问外面:“刚才发生什么事?”
李玉沉稳道:“回公子,是姚屠户家的,听说在狱中受了风寒,人没了。”
赵明斐摸了摸女儿的头,温声道:“晚晚听见了吗?是坏人死了,世上又少一个奸恶之徒,晚晚应该感到高兴。”
柳晚被那夜姚屠户吓到,往后几日连续做噩梦,对这个想要欺负娘的坏人讨厌至极,闻言道:“对,晚晚不怕。他死有余辜!”
赵明斐夸她:“晚晚真棒,都会用成语了。”
柳晚被夸得心花怒放,转眼就抛开刚才看到的白事,她打了个哈欠,眼睛再度眯起来。
“辛苦晚晚早起床,去和娘亲睡一会。”
车厢里再度陷入寂静。
车厢外,严珩一驱马上前,对着坐在马车夫位置的李玉努了努嘴,“赵焱一直跟在后面。”
李玉早得了陛下吩咐,只要赵世子不劫车,由他去。
他淡淡道:“没事,我们走我们的。”
严珩一啧了声,“李玉,李将军,李大人,我哪里罪你了,请您明示。”
自从李玉下狠手打了他后,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问什么都是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天爷啊,真是倒反天罡。
打人的是李玉,挨打的是自己,要生气也是他生气,他李玉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总不成是觉得打得不够重,所以生气吧。
李玉面色不变:“没有。”
严珩一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肝疼,余光撇见队伍后装行李的车厢,想到李玉这两日采买的东西,眼珠子一转。
“既然没有,咱们就还是好兄弟,对吧。”
李云嘴唇都没张开地嗯了声。
严珩一从鼻孔里哼了声,“既然如此,你买的土仪分我一半不过分吧。我这回出来这么久,回去怎么着也得带点东西,不然我夫人又要说我在只顾外面花天酒地。”
严夫人言下之意是他最起码在孩子面前装装样子,倒也不会阻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