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听见他的声音,手里的锄头遽然掉落在地上,锄刀把地砖撞掉一块缺口。
“他怎么了?”柳云问。
“应该……没死吧。”明斐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冷静:“不过我砍掉了他一只手。”
柳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她迅速打开门。
明斐一袭白衣,手持长剑,剑刃上的血迹顺着流到剑尖,正一滴一滴往下落。
姚屠户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右掌掉在他的头顶上,看上去有些瘆人。
“别看了。”明斐伸出另一只大掌放在她的眼前,“小心晚上做噩梦。”
这个动作让柳云看见他手臂上的伤。
血染白衣,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柳云担心道:“赶紧去找大夫。”
明斐却说:“小伤,你别管,先进去看晚晚,她定然吓坏了。”
提到女儿,柳云立即往里跑,但跑了没两步,顿住脚,回过头来迟疑道:“我替你包扎一下吧。”
他毕竟是为了保护她们受的伤。
在江念棠看不见的左半边脸,赵明斐若有似无地勾起一丝笑:“那……麻烦你了。”
他收起剑背在身后,跟着进了大门。
不过他十分懂礼数,没有进屋子,而是在院中的石凳里坐下等。
柳云紧张的心弦稍微松了松,反而对明斐印象好了不少。
没多久,她拿了纱布,清水和白酒出来。
明斐伤口在大臂,需要脱掉衣服才能完全清理干净。
院外巷口。
“严大人,陛下受伤了,要不要叫大夫。”
严珩一口中衔住枯草,阴阳怪气道:“你还没成亲吧。”
陛下明显是故意被砍的,他今天还特地穿了一身白衣服,生怕皇后娘娘看不见身上的血迹。
下属愣了下,木讷道:“没、没有。”他今年才十八,还不着急。
严珩一吐掉口中的草,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报官吧,叫人把地上的那货弄走。”
院内,柳云帮明斐擦干净伤口,用白酒消毒,再细致地把伤口一圈一圈地缠起来,动作温柔,眉眼动人。
她温热的呼吸,她身上的软香,无一不让赵明斐的心跳声一下重过一下。
“好了。”柳云拉开距离:“家里没有药,你明日还是找个大夫重新给你看一下,小心伤口化脓。”
赵明斐道谢,起身穿好外裳。
柳云看着他整理好衣衫,忽然问:“你背后的伤,是怎么来的?”
她方才看见他的后背都是陈年旧疤,狰狞可怖,却让她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赵明斐默了默,低声道:“抱歉,吓到你了。”
柳云摇摇头。
赵明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闹了一晚上,你该睡了。进去吧,我守在外面,绝不让别人进来。我也保证只在院外,你要是不放心,将里面的门窗都锁好。”
他又道:“明日一早官府的人来,你就说他要擅闯民宅偷窃,别的不要说。”
柳云心里微动,听出他是在保护她的名声。
黎明时分,柳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院外有个人,她十分不习惯。
她不知不觉抬手,在虚空中比划着什么,最后竟然发现自己能丝毫不差的勾勒出明斐背上的疤痕,就好像她描摹过许多遍一样熟悉。
柳云的手停在半空,心脏也跟着骤然漏跳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