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把消息封锁得很及时,外边的人只知道沈玉蓁姑娘生病了,没法见客,并不知她曾出逃浮梦苑,还因此进了牢狱的事情。只偶尔间,会传出些风渡风语来。
否则的话,沈玉蓁还真成了她手中的弃子。
沈玉蓁这病,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等十天半个月以后,她的身子终是逐渐见好,起码登台跳支舞,不是个问题。
柳三娘看时机差不多了,就在这日为她梳妆时,捻起她泼墨般的长发,道:“沈玉蓁啊,三娘重新给你定了个出阁的日子,就在三天后的八月沈七,如何?”
时间如此紧迫,哪容得沈玉蓁说不?“师父,这世上真有能令人返老还童的药?”
“不过是先人胡诌,你也信?若真有人做出了这种药,那它也是不堪的存在,是能导致这天下大乱的祸根!毕竟这种东西,能令人失去理智,就算是逆天而行、以命为祭,也要争得个头破血流,获得此物。”
“这药真是可怜,还未现世就被您贬得一文不值。我懂,像您这样上了年纪的人啊,总喜欢讲些不是道理的大道理。你就承认了罢,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死丫头片子,说谁上了年纪?”义愤填膺说到这里,说书先生惆怅叹息:“可没想到,那个畜生竟绑了她唯一的师弟,以师弟的性命要挟。沈小娘子就这样,被逼上了绝路,主动找上了那兄长。”
这个小镇也就巴掌大块地,邻里都认识。
听众们自然而然地把沈玉蓁和沈小娘子对号入座,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故事讲到这里,说书先生还描述起了那禽。兽兄长的相貌:“沈小娘子的兄长也算是美男子,有一副好皮相,面如冠玉、翩翩公子,最喜茶白襕袍。”
这样的背景音里,沈玉蓁和茶白襕袍的青年对上了视线。
看着她,萧渡嘴角的笑意愈深。
可漆黑的眼瞳里,却折出了几分寒芒。
沈玉蓁假装眼瞎,不认识他没看见他。
呆滞视线装作盲人,扶着栏杆一步步下去。
萧渡看她装模作样向自己靠近,长眸眯成了狐狸。
“小娘子……”他长臂一展按在栏杆,挡住了沈玉蓁的去路,笑,“泼人脏水很有一套啊。”
沈玉蓁依旧她的没看见没听见不知道。
想要从他手臂和栏杆的空隙处钻过去。
但萧渡早料到她这个动作。张大娘……
是镇上最能胡说八道的。
比他这师姐……不,师妹会胡说多了。
穆丞想想她说的话,闭嘴了。
正郁闷着,吴老二来了。
穆丞握着鸡毛掸子迎上去:“吴二哥,又来给嫂子开药啊?”
吴老二仿佛看透红尘,长叹一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如今,家财散尽,三娘仍在受病痛折磨之苦,我放不下她,更不愿与她别离……”
穆丞知道吴家的境况。
他也向来心善,在吴老二说话的空档,就抓好了药,将药包递上:“吴二哥,这药你就拿回去给嫂子,药钱……”
“药钱一百文,加上之前赊的账,一千五百二十文。”女大夫打算盘快,翻老账更快。
“师姐!”穆丞惊讶看她,道,“吴二哥他们家都已经这么惨了,你怎么还斤斤计较?”
吴老二也适时买惨,缩回手,避开了穆丞的药包,作出一副落寞模样,叹:“人生在世,终究避不过这些苦痛。既然沈玉蓁姑娘不愿意出手相助,那我尝尽八苦,也不枉来这世间一趟。”
沈玉蓁抬头看他,温温柔柔地一笑:“吴二哥说了这么久,渴了吧?”
吴老二清了清嗓子,道:“……是有点。”
“那你等着,我去给你找点水来。”沈玉蓁笑得温和,千姿百态转身,进了里屋。
穆丞看着她背影,莫名惊恐。
还没等他想明白,沈玉蓁就回来了。
摇摇晃晃提了一桶水,步子不稳,还有些溅到她脚边。
吴老二又惊又疑:“沈玉蓁姑娘,你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