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现在是带着明确的目的而来,倒是令庞延洪有几分释怀了。
庞延洪道:“哦?萧兄弟有什么事情,不妨说来听听?”
萧渡手抵眉骨斜眸看他,微微上勾的眼尾因为薄醉,染上了一抹轻红,看着,还真是风流到了骨子里。
他勾了勾唇角,笑道:“说来惭愧,我看上了一个,纵火入狱的嫌犯。”
为他的这番话,庞延洪眯了眯眼,眸中闪过精光,试探着问道:“那萧公子预备如何?”
萧渡笑:“我想了想,横竖她纵火烧的,都是我的画舫。不如,就将她赔给我如何?”
画舫起火这样的小事,并不归庞延洪管,主要负责的,还是吴县丞。
但这事儿搞得还挺热闹,所以庞延洪也略有耳闻。
只是眼下,嫌犯已经认罪画押,被关到了牢狱之中,这姓萧的小子,是想让他触犯大燕条律呢!
现在还没搞清楚萧渡的真实底细,导致庞延洪不得不防。
所以一听这话,庞延洪便道:“萧公子,恐怕这事儿,有些为难啊。”
“难道真要关她三年不成?”萧渡问。
庞延洪以指尖点了点桌面,思索着道:“这倒不至于,只要萧公子这位当事人肯谅解,按条律,自然能减刑。”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萧渡熟读律法,自然知道这大燕的律例疏议中,没有这样一条。
庞延洪这样说,不过是以为这官府所有的律书,他不会仔细去翻阅罢了。
萧渡不动声色地在心中嗤笑一声,随后,对着着庞延洪举起杯盏,道:“那就多萧庞大人了。”
等宴席散了,已近戌时。
萧渡迈着醉意朦胧的步子,在庞延洪的相送下,摇晃着上了马车。
等曼帘落下,他眼中的醉意骤然消散,弥上了一层冷意。
今日之事,从因故拜访,到把酒渡欢,都在他的掌控和意料之中。
这个扬州刺史,还真是狂妄至极,敢视律法为无物!
萧渡合眼揉了揉太阳穴,脑中一幕幕地闪现过在刺史府的所见所闻,不经紧阖齿关,绷现了凌厉的下颌线。
扬州流民四起逃窜,走投无路者,甚至都堵到了长安城门外。
可还没等这些难民向上诉苦,就被尽数屠杀,埋葬在了城外的荒山野岭。
若非是糜烂的气味四处弥漫,让附近的村民们发现了端倪,恐怕那上百条无辜的人命,就这样无人知晓。
京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可庞延洪这个扬州刺史呢,不仅不上心,竟还如此铺张奢靡。
难民们的死,他还真的是,一点不清白。
当然,他来扬州,也不只是为了难民们的案子。
还有是因为,扬州有异动。
据探子来报,那位庞刺史,怕是有不轨之心。
萧渡缓缓睁眼,眸中暗色沉沉。
萧朔竭力地从城墙探出半边身子,想去追随她,触碰她。
可身旁的宫人死命拽着他的手脚衣摆,怎么都不可能再让重蹈覆辙。
萧朔目不转睛地盯着城下她的躯体,只觉她身下那逐渐洇开的大片鲜血如同炼狱来的黑雾,缠绕着他的视线,勾着他坠向无尽深渊。
他的眼前阵阵发黑,到底撑不住悲痛欲绝带来的撕裂痛楚,晕厥过去……
而若干年之后的涵清苑,深陷梦境的玉蓁似感受到身体坠亡的剧痛,急喘着在黑夜中睁开眼来。
第86章086
第86章
夜色浓如泼墨,伸手不见五指。
万籁俱寂,感官就变得格外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