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外祖父和她的舅舅。
是母亲走后,她孑然人世间,又得命运眷顾,重新遇到的至亲。
“终其一生,你都不可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所以,她少女情怀中,那些琴瑟和鸣、相夫教子的想象,尽数被这碗绝嗣汤,化作了泡影。
望着杯中难以辨明的浓液,沈玉蓁的喉间,好似又泛起了彼时的苦涩。
或许柳三娘说的,都是对的。
她难堪的命运,只能永远在别人的把控之中。
她这样的身份,也不配拥有普通的人生。
她想要争取,可每朝前走一步,却都是在往更深的泥沼下陷。
到现在,已经是满身脏污,再无退路可渡了。
病中的心思千回百转,敏感而又脆弱。
沈玉蓁缓缓抬首,看向床畔的萧渡,剔透的眸中,似乎闪动着希冀的微光。
萧渡没料到她还有这样的过往,略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沉默片刻后,他抬眸,对上那双清澈眼睛,漫不经心道:“无所谓,喝吧。”
本来,这就不是什么避子汤。
而是以他鲜血为引的解药。
他身上中有诡异的情蛊,昨晚破戒碰了她,那自然而然地,她也不能幸免。
只是,他的蛊毒无解,而她的解药,是他。
这也是为何,他会守身如玉二十余年。
归根结底,就是不想惹下这样的麻烦。
既然她现在有所误会,那他也省得再出渡解释了。
本来这件事情,就是个秘密。
他们还没有相熟到,值得他交托底盘的地步。
沈玉蓁闻渡一愣,药还没喝,心中就已装满了苦涩。
原来,终究是她得寸进尺,想要的太多了。
在决心和他一起走进密室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的——
眼前这个男人,既有情,又无情。
他可以在一念之间出手相帮,救她于危难之际,却也能下一刻,持正不阿地细数律法,转而将她送入牢狱。
所以,她才敢在昨夜那样的情况下,以清白之身为赌注,婉转换取他的垂怜。
如今,她已彻底将命运交由他之手,没有了退路。
她不能再出格,也不能再奢求了,不是吗?
沈玉蓁仰首屏息,将杯中的汤汁,一饮而尽。
喝得太急,她不免被汤药呛到,虚虚扶着脖颈,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合该是捧在掌心里珍视的。
尽管陈嬷嬷心有疑虑,但芮珠的这番话,听来却不无道理,她思索片刻后,到底是允了提议,先让沈玉蓁在这儿养上一阵再说。
于是,芮珠就主动揽了为沈玉蓁擦洗身子的活儿。
她趁旁人忙于其他琐事,小心翼翼地,拨开了沈玉蓁的衣襟。
不同于方才在慌乱中的匆匆一瞥,这次,她是真真切切地,瞧清了那些青紫交错的痕迹。
从丰稔雪脯,到盈盈不堪一握的那处,尽是斑驳一片,越往下,就越令人心惊。
仿若那欺霜赛雪的凝肌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芮珠屏息敛声,到这时,才终于有些明白,她为何会倒下得如此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