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她渐入忘我,不曾有异样的动作。
萧渡用扇骨抵了抵额头,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趣。
正巧,此时,屋外的下人来秉,道书房外的顾北有事找他。
萧渡抬脚往屋外走去。说完,手一扬,指使穆丞:“师弟,花柳病是会传染的,赶紧送客!”
走了两步,他回首。
发现沈玉蓁还伏在案前,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曾。
萧渡挑了下眉,没忍住低嗤一声。
她连忙提起裙摆,踩着小碎步,穿过人流往对街跑去。
疾行之时,身后的裙袂便翩翩飞舞,像极了扑闪的蝶翼,灵动又俏皮。
沈渝远远地看着她,这一瞬间,心脏往下坠了坠。
不对,她就是阿蓁。
身形可以说是相似,但总不可能这么巧,连行走时的姿态都如此一致罢。
长安城中的贵女都讲究仪态端雅,便是走路,都要追求步步生莲的仪态万千。
沈家是商贾之户,并无条条框框的约束,于是他们便由着阿蓁的性子,任她无忧无虑地长大。
尚在成都府时,她便总是这样,短短的几步路,都能被她踩出或是欢喜或是烦闷的情绪来。
想起阿蓁的那封信,想起侯府管家对他说过的话。
沈渝的心底愈发不安。
他欲拔脚追去。
但东市人潮熙攘,车水马龙。
行来的一支商队拦住了他的去路。
沈渝艰难地从其间穿过,待他走到对街时,人来人往,却已不见了沈玉蓁的身影。
屋内的陈设简洁整齐,南设沉香木卧榻,挂碧纱帏,靠墙置黄花梨小多宝格、六曲云母屏风,榻前的不远处,放有熏笼、书灯和紫檀雕云纹几案。
窗明几净,井然有序。原来,借口找发簪是假,给她机会整理仪态才是真。
她将发簪和耳坠捧到胸前,唇边抿起的笑意羞赧又娇俏。
夫君可真是个细心体贴的男子呢!“知道我是谁吗?”这夜寅时,东间照常亮起了灯。
萧渡坐在案前,手指摁住太阳穴,阖眸之时,方才的梦境又回溯在了眼前
静默相对的两人,视线无声交汇。
一个高大挺拔,一个窈窕娇小。
远远看去,似鸂鶒低语,当真是,般配极了。
也刺眼极了。
萧渡喉结一动,倏地睁开了眼。
屋内窗牖半掩,夜风便簌簌吹了进来。
案前的烛灯摇曳不定,光影朦胧,就如同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静静凝视着那点烛火,萧渡微微勾起了唇角,眸底的神色愈发晦暗。
呵。其时,萧渡正坐在茶舍的二楼,同副将向南对饮。
向南和顾北一样,都是在战乱中失去怙恃的孤儿,因天资过人,颇有将才之质,便被选到了他身边,随他征伐四方。
如今,说是他的左膀右臂和心腹也不为过。
向南是在前两日回到的长安
启程返京之时,因军中要务尚未收尾,向南便奉萧渡之令,在陇右多留了几日。
因此,他并未在那八百精兵的行列之中,岷州的那场死战自然也没有波及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