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渡捏着杯盏,目光往窗外落去,忽地神思一恍。
不知是苏季卿的话,还是眼前这熟悉的场景。
他好似看见了,他成亲时的画面。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戴絺冕,着绛服,打马穿过人群,目光流转,时不时地转头,看向身后。意气风发的眉眼间,蕴着倜傥的笑意。
而他的后面,正是迎亲的七宝香车,车里,载着蔽膝覆面的新娘……
熟悉又陌生的一幕,似一把利刃,直直插进了他的太阳穴,搅起了阵阵痛意……
萧渡眼前一黑。
他摁住眉心,深深闭了下眼。一步接一步地接近。
终于。
他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似夜幕之中,揉碎的万千星辰。
四目相对之时,萧渡耳畔的风声、窸窣声、呼吸声,都化作了嗡嗡的嘶鸣。
就连近在眼前的人,他看着她樱唇一张一合,却怎么也听不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握成拳。
萧渡的喉间,忽地涌上了一股腥甜。下一刻,他身形一晃,似巍巍玉山般,轰然倾倒……
沈玉蓁愣愣地伸手,拥住向她倒来的男人。
萧渡看着清瘦,但终究是一个身高八尺的男人,哪是沈玉蓁能接住的。她一个踉跄,便也跟着他,重心不稳地往后仰。
“砰——”
两人齐齐摔倒。
“夫人——!”
“主子——!”
初月和顾北同时惊呼,亟亟地朝他们奔来。
长廊之上,沈玉蓁瞪圆了眼睛,脸色煞白地搂着萧渡。
“夫君……夫君你这是怎么了……”顿了瞬,她一阵手忙脚乱,想将他扶起,可不经意间,却在他胸前触到了一片湿意。
沈玉蓁愣了愣,木然地抬起手。
她的手上,竟染满了殷红的鲜血……
在她愕然的注视之下,萧渡的视线逐渐模糊。
浓浓的黑雾袭入眼帘,拉拽着他,跌进深渊……
这是……他以前的记忆吗?
萧渡又道:“另外,你着人回趟侯府,为她置办些衣物过来。”
顾北愣了下,犹疑道:“主子,属下听说,镇北侯府最近有异动。”
“哦?”萧渡侧目看他,挑了下眉。“说来听听。”
“侯府好几个侍奉已久的老人,都无缘无故地死了。”
萧渡嗤道:“还真是坐不住啊。”刚刚对付完他的夫人,又要开始对侯府下手了。
停顿片刻,他又说:“那便让李管家遣散些仆从,别赔太多人进去。”
顾北一惊:“侯府那边,主子不打算管了吗?”
“引君入瓮罢了。”萧渡碾了下扳指,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拔除侯府的旧人,不就是想往侯府钉入暗桩吗?
那他便把这个机会给出去。
默了瞬,他问:“灵感寺那边,又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