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嘴硬的人此时像一个蔫儿了的球,捂着上腹,缓缓靠着床坐了下去。
他依然硬撑着没有说痛,可是紧抿的唇角、额头的虚汗、和苍白的脸色,无一不出卖了他的逞强。
“不是说没事?”许知韵故意问他。
“暂时死不了。”
许知韵被他这副死鸭子的样子气笑,却还是走过去,帮他脱下外套,拉好了被子。
严聿忽然就不动了,乖乖躺着任由她动作,眼神落在她的侧脸,瞧得许知韵莫名就红了耳朵。
“我有点渴。”严聿说。
许知韵乜他,“刚医生才嘱咐了,说急性发作期过去之前都不能喝水,先忍着吧。”
手里的外套还是潮的,许知韵有些狐疑地问他,“你掉河里了?”
严聿被她气得冷笑,“你就不能想我点好?”
许知韵撇撇嘴,想说你平时就是这么气人,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是灵光一闪,她想起躺在邮箱里的那封邮件,还有今天这下了一整天的雨、堵了一整天的车……
“你不会……”许知韵有些懵,怔怔地看着严聿,问:“你不会是为了赶时间,淋着雨去了专利法院吧?”
严聿没说话,但许知韵从他的眼神里看懂了一切。
“可是……你怎么没有进来?”
说起这个严聿就郁闷,他哂一声,“因为法官说你自己可以应付庭审,不让我进去。”
“……”
所以……这人马不停蹄地从纽约飞回来,淋了雨、生了病,最后还什么忙都没帮上。
许知韵简直要给他蠢哭了。
她没有告诉严聿,今天在庭审特别慌乱的时候,她想起了之前问过严聿的话。
要是翻译的时候客户忘记了停顿怎么办?
严聿毫不犹豫地告诉她,打断他,提醒他,这里还有个翻译。
所以今天的庭审,许知韵就是这么做的。
她放下纸笔,抬头对着被告律师说:“如果你们希望这次庭审能够顺利进行,希望你们的主张和立场可以被清晰且明白地传达给我的当事人,那么就请你们配合我的工作,按照交传翻译的标准,每句话稍作停顿,以便我能准确地翻译出你们的意思。请不要再无视翻译的存在。”
铿锵有力的一席话,不卑不亢,说得被告律师和当事人都愣了一下。
法官听后,也当即应允了许知韵的要求,勒令被告律师放慢语速。
一个看似棘手的问题,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化解了。
所以困难大多都是纸老虎,而人一旦拿出气势、找回主动权,做事情就会变得格外自信,往后的翻译,就堪称顺风顺水。
“你在嘲笑我?”
突然的质问打断许知韵的思绪,她努力压下蠢蠢欲动的唇角,使劲摇了摇头。
“你笑了,我都看见了。”
严聿冷脸控诉,“你怎么能这样?不仅没有同情心,居然还幸灾乐祸,许知韵……我真是瞎了狗眼才会担心你。”
“哦。”许知韵应得不痛不痒,“你也承认自己是狗了。”
严聿一口气没上来,捂住上腹哼了一声。
许知韵突然就心软了,问他,“那你现在好
点没?还痛不痛?”
严聿不搭理她,眉头紧蹙,很是痛苦的样子。
以前就听人说胰腺炎是可以痛到人想死的,现在看严聿这样,许知韵当真有点担心了。
她坐过去,想确认下严聿的情况,没曾想刚把脸凑过去,某人的嘴唇就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你干什么?”许知韵退后一步,差点从床沿上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