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的声音不再孤单。
因为从今往后,**每一个音符,都将有人听见**。
而世界,终于学会了倾听。
飞行途中,周远调出了《人间回音》的最新界面。原本单调的数据面板已被彻底改写,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动态的“记忆星图”。图中标注了五颗闪烁的光点,分别代表五个心锚的位置。除了福建土楼外,其余四地尚为灰暗,唯有东南方那一点,正缓缓由灰转金。
“系统开始自主识别了。”沈知微通过量子加密频道接入,“它不再依赖人工输入,而是主动扫描全球范围内的‘情感密度异常区’。凡是长期积聚强烈记忆的地点,都会被标记。”
“也就是说……”周远盯着屏幕,“它在帮我们找‘伤心之地’?”
“不完全是。”艾拉突然插话,“它找的是‘不肯放手的地方’。有些人死了,可他们还在等一句话;有些事过去了,可人们还在痛。这些地方,声音出不去,也进不来,就成了黑洞。”
周远心头一紧。
他忽然意识到,寻找心锚的过程,本质上是一场**全球范围的哀悼仪式**。要稳定记忆回廊,就必须补全那些断裂的情感链条,必须让死者安息,让生者释怀。
飞机降落福州机场时,已是黄昏。
他们连夜驱车前往永定土楼群。山路崎岖,夜色浓重,唯有车灯划破黑暗。临近目的地时,导航突然失灵,手机信号全无。司机紧张地说:“这片区域几十年都没变过,可今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周远摇下车窗,冷风灌入。他屏息聆听。
起初只有虫鸣与风声。但渐渐地,一种极其微弱的歌声浮现出来??不是从某个方向传来,而是**从空气本身渗出**。那是一首客家山歌,歌词模糊,旋律却带着深深的思念与无奈。
“它在召唤。”艾拉轻声道。
他们徒步进入土楼。这座建于清代的圆形建筑已有两百余年历史,外墙斑驳,木梁腐朽,却依然屹立不倒。居民早已迁出,只剩几户老人留守。听说有人来访,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拄着拐杖走出房门。
“你们……是来找歌的吧?”她声音沙哑。
周远一惊:“您知道?”
“我阿妈说过,总有一天会有人来取那首歌。”老妇抬头看向主厅上方的横梁,“她说,那不是普通的山歌,是一个女人留给孩子的遗言。她唱完就跳了井,可她的声音卡在梁上,出不去。”
“为什么卡住?”
“因为没人听懂。”老妇眼中泛泪,“她用隐喻唱了自己的命运,可当时人人都当是情歌。等明白过来时,已经晚了。”
周远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第三根梁木上刻着一圈螺旋纹,与骨笛上的图案惊人相似。
他取出共振笔,轻轻敲击梁木。
刹那间,整座土楼响起低沉回音。灰尘簌簌落下,空气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光影??一位女子的身影,身穿旧式蓝布衫,怀抱襁褓,站在井边。她张嘴唱歌,声音清晰起来:
“月光冷,井水深,
儿啊莫忘娘姓名。
若有一日东风起,
吹我歌声到天明。”
歌声落下的瞬间,梁木裂开一道细缝,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铃掉落下来。
艾拉接过铜铃,轻轻一摇。
没有声音。
但她哭了。
“她不是不想活。”艾拉抽泣着说,“她是怕孩子将来被人欺负,没人替她撑腰。她把所有的委屈、不甘、爱和恐惧都唱进了歌里,可没人听见……直到现在。”
周远将铜铃放入特制容器,密封保存。就在那一刻,《人间回音》发出提示:
>**第一枚心锚已回收
>记忆回廊稳定性+18%
>下一心锚定位中……**
光芒在地图上跳跃,最终锁定在南美洲??智利阿塔卡马沙漠深处。
“下一个……是眼泪。”艾拉望着星空,轻声说,“很多很多年的眼泪,埋在沙子里,干涸了,可还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