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膛剧烈起伏,喉头哽咽,几乎要吼出声来。“殿下,从此你我各不相干。祝您前程似海,忘了我吧。”话音落下,宋初尧已转身离去。风掠起她的裙裾,吹散了尾音中那一丝细微的颤抖。可凌楚渊站得太远,根本没听见那边说了什么。他只看到她最后那个决绝的转身。“凌珩,我们走吧。”宋初尧低声对身旁的人说道。凌珩轻轻应了一声,转身对着凌楚渊笑了笑。“殿下,走吧。”宋初尧的身影刚一消失在夜色里,凌楚渊忽然笑了。他死死盯着地上那支断成两截的笔,仿佛要将这支笔烧穿。“好啊!那就按你说的办!”声音冷硬如铁,语气中透着决然。“殿下……”玄知低声呼唤。“出发!”一声令下,干脆利落。院门口传来的冷笑,混着冷风直往宋初尧心里钻。她脚底微微发麻。可凌珩就在身边,她用力挺直了背。哪怕心头翻江倒海,她也要维持住最后的体面。趁着凌珩不注意,宋初尧悄悄回了下头。她的目光穿透昏暗的天色,落在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被她死死压住。凌楚渊,对不住了。她在心底无声呢喃。你一次又一次把我推开,这次,换我离开你一回。不是报复,而是自救。她深知他的身份有多沉重,也知道宁宣帝对他的期望有多高。他不该、也不能留一个罪臣之女在身边。她不想再这么拖着了。日复一日地等待,年复一年地守候,换来的是一次次疏离。她累了,真的累了。更关键的是……她脑海中闪过刚才听到的那段对话,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宋初尧目光落在身旁的凌珩身上。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眉宇间却透着精明与算计。她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可怕。刚才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的不只是那几句关于她的对话。凌珩好像在跟手下交代,在这别院附近关了个人,还叮嘱要严加看守……那句话虽短,却如惊雷般在她脑中炸响。谁被关在这里?是不是……和凌楚渊有关?她听得不全,可心里总觉得,不能走。若此时离去,或许就再也无法知晓真相。凌珩把她送回房间,心情明显不错。大概是因为刚刚她对凌楚渊那番决绝的态度,让他很安心。他对她也越发温柔起来。亲自抱她上床,掖好被角,还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嗯,三皇子还忙吗?”她轻声回应,语气故作轻松。平时凌珩很少讲朝政的事,宋初尧也不多问。她一向懂分寸,知道哪些话不该听,哪些事不该探。这一问有点突然,凌珩脸色闪了一下。但他很快掩饰过去,神色如常。“是啊,最近我身边一个心腹不见了,我正在查。”他说得坦然,甚至还带了一丝自嘲。可宋初尧却敏锐地察觉到,他在说谎。她只淡淡应道。“嗯,三皇子也要当心些。”眸光低垂,神色安静,仿佛刚才那句话不过是随口一提。凌珩看了她一眼,起身时给杏花递了个眼神,便很快离开了。一出门,他的脸立刻冷了下来。“人找到了没有?”手下摇头。“回三皇子,还没有消息。”“不用找了。”凌珩眉头一沉。“人多半已经没了。”“啊?”手下吃了一惊,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难不成是太子动的手?”能下手这么狠、动作又如此干净利落的,除了太子还能有谁?竟然连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直接就把人抹去了。这不只是狠,更是胆大包天!凌珩轻轻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反正那个人,我也早就想除了。”他身边容不下太多碍事的家伙。更不想整天听着有人在他耳边唠叨个没完。这回倒好,凌楚渊替他顺手清了个麻烦。不仅省了他自己动手的力气,还不会落人口实。而且,他还能借机把这事搅得更乱些。在属下面前稍加暗示,便可让他们对东宫愈发不满。只要怨气积累得够深,将来一旦有变,这就是一股可用之力。再说,今晚宋初尧给凌楚渊的那一击,已经够狠了。夜里,凉风穿堂而过。凌珩站在窗前,嘴角扬起冷笑。“走吧。”他忽然转身,披上外袍。“去瞧瞧那人现在什么样了。”说不定还能从尸体上找到点线索。哪怕只是一根断发、一块衣角,也能用来做文章。,!他要让这件事越闹越大,最好演变成一场朝堂动荡。不愧是宋家人。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倔劲儿,宁死也不肯屈服。可惜啊,忠诚用错了主子,终究落得个凄惨收场。另一边,树林深处。玄知独自跟着凌楚渊,骑马穿行在京郊的林间小道上。自从离开那座院子后,凌楚渊一直没说一句话。整个人像是被一层寒气裹住,唇色发白,眼神空茫却又透着戾气。玄知几次张嘴想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知道殿下心里不好受。但他也明白,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可明明是主子拼了命才把大小姐救出来的!偏偏那个三皇子半路杀出来搅局!他心疼得不行,终于忍不住开口。“殿下,要不然……我这就杀回别院,把大小姐抢回来!”凌楚渊猛然拉住缰绳,勒得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嘶鸣。他缓缓转身,望向身后那片早已隐没在黑暗里的宅院。“玄知,你不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吗?”玄知一怔,眉头皱起,满脸疑惑地望着主子。“殿下是指什么?大小姐刚刚那样决绝地说出那些话,难道其中有诈?可她的眼神那么真切,不像作假……”凌楚渊眯起眼睛,在夜色中冷冷扫过远处的庭院轮廓。“我差点就相信了。”他缓缓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自嘲。“可现在心静下来,仔细回想一遍,才发现处处透着古怪。”宋初尧是什么性子,他太清楚了。看似柔弱,实则骨子里倔强到宁折不弯。她若真的恨他至此,何必多言?而且她刚才那些话,听起来根本不是冲着他来的。反倒像是故意说给第三个人听的。:()东宫夺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