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要借宿璐王府,宁衡让人带他去客房。叶绯霜去了另外一间客房。晚上,陈宴来了。叶绯霜开门让他进来。幸好他身后还跟着青岳,否则真是好不光彩的行径。“你去床上睡。”叶绯霜说,“我不睡。”她已经想好今晚要做什么了——写故事。“你不困?”陈宴问。“不困。”只要想到她是和陈宴在一个房间里,她就什么困意都没有了。青岳挠了挠头,不太明白这是啥阵仗。公子和郑五姑娘不是已经退婚了吗?为何还要在一个房间里独处?还是晚上?还不是要谈心聊天,而是一个睡觉一个不睡觉。青岳想遍了自己看过的话本子,发现没有看到过这种怪异的情形。等等,他又为何要在这里?他起到一个什么作用?青岳看看陈宴,他已经合衣上了床。又看看叶绯霜,她已经研磨提笔了。青岳想不通就不想了,摸出自己的话本子看了起来。房间里很安静,桌边和榻边都点着灯,光线被偌大的屏风隔开,不会影响到内室。一般心里装着事的时候,陈宴是很难睡着的。他本来还担心自己越想做梦,就越睡不着。可是困意来得很快。他暗自许了三个愿:不要再多一个妾。不要再玩什么见鬼的情趣。希望梦里的他和现实中的他像一点。梦里。陈宴走在一条草木葳蕤的小径上。“陈三公子。”他听到了姑娘家娇俏动人的呼唤。垂木枝叶被人拨开,几位被丫鬟簇拥着、裙带飘飘的年起姑娘走了过来。他颔首,和来人一一回礼:“郑四姑娘,郑六姑娘,傅姑娘。”傅湘语问:“陈三公子,你可有郑五姑娘的消息了?”陈宴说:“不曾。”傅湘语叹气,担忧道:“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见郑茜媛翻了个白眼,郑茜霞立刻道:“管她做什么?做出那样的丑事,还有脸活着?要换做我,早找棵歪脖树吊死了。”陈宴看向郑茜霞,眸光森然冷锐,看得郑茜霞的心突突一跳。她讪笑,语气一下子就弱了:“陈三公子,怎么了?”陈宴轻轻摇了摇头。郑茜霞莫名有些害怕,轻声说:“我们快走吧,三伯母还等着呢。”陈宴说:“傅姑娘,留步。”傅湘语欢喜地走到他面前,莹润的眼睛望着他,柔声问:“三公子,怎么了?”“之前见到过郑四姑娘一次。”他缓声说,“她似乎对猫刑很感兴趣。”傅湘语脸色骤变。陈宴继续道:“她既然这么好奇,不妨亲自试试。”“你……”傅湘语微顿,“郑四姑娘她,哪里冒犯你了吗?”陈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傅湘语在他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轻声说:“好,我知道了。”陈宴总算笑了,转身离开。几日后,傅湘语来找他,带他去了一个地方。那是一个荒僻的院子,杂草丛生,他一眼就看见了草中的一个麻袋。麻袋的口子已经松开,里边的野猫早就跑完了,只有一具被抓挠得没有人样的女尸。他也不嫌瘆得慌,蹲下身,细细看那面目全非的脸,直到确定了她是郑茜霞。他笑着看向傅湘语,赞道:“做得不错。”“是郑六姑娘做的。”傅湘语吞了下口水,“郑四姑娘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你非得让她死,还这么惨的死掉。”“因为她该死啊。”他并不打算多给傅湘语做解释。离开时,傅湘语叫住了他:“陈宴!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娶你?”陈宴扬起眉梢,好似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他伸手,掐住傅湘语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来。他垂眸审视着她,带笑的眸光很温柔,声调也是沉缓好听的:“你也配?”傅湘语脸上的红晕霎时间退得干干净净。她声音颤抖:“可是你……你……”“我可从未说过会娶你,不都是你一厢情愿?”“我帮你做了那么多……”“是帮我,还是满足你的私欲,你心里清楚。”陈宴笑着拍了拍她的脸,“别说只是因为爱慕我,怪恶心的。”他出了郑府,上了马车。梦中便是如此,上车时是夏季,马车行驶了一会儿,下车时就是冬季了。马车在一个小院外停下,漫天飞雪。锦风推开正房的门,陈宴迈步进去,扑面而来的就是污浊腥臭的浑浊气味。锦风立刻递来一条锦帕,陈宴捂住口鼻。房间内光线昏暗,隐约可见简陋的陈设,靠墙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不知死活。锦风过去踹了一脚床板,闷声闷气的:“别装死了,起来了。”床上的人没动,依旧背对着他们面朝墙躺着,只用沙哑的嗓音说:“你们给我一个痛快吧。”,!陈宴问:“信物在哪里。”那人咳了起来,胸腔像是个漏风的破风箱:“我说了,没有什么信物。”“指望着有人来救你?还是指望着再翻身?”陈宴淡漠道,“别痴心妄想了,成王败寇,你们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没想过那些,我只是不想活了。陈宴,你念在……”他顿了一瞬,才继续说,“给我个痛快吧,让我早日下去和父王母妃团聚。”“你父亲已经被削爵,活着的时候就不是璐王了。即便没有这事,你还以为你是璐王世子?你不过就是个……”“锦风。”陈宴制止了锦风的诋毁。他走到床边,床上的人终于翻了个身。他病体支离,只是转动了一下上半身,下半身一动不动。冬季日光惨淡,打在那张枯瘦憔悴的脸上,更显出一种死气沉沉的衰败。他的头发枯黄肮脏,隐约还见有虫子在爬动。双眼浑浊,嘴唇干涩,吸进去的每一口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似半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璐王世子。“陈宴,我求你。”宁衡说,“念在曾经荥阳的那些日子,看在璐王府不曾亏待过你的份儿上,你给我一个痛快吧。”陈宴盯着他看了良久,似乎也在回想。“好。”陈宴说,“我成全你。”他扔给宁衡一把匕首。宁衡颤抖着手,把匕首拿起来,毫不犹豫地抹向自己的脖子。温热的鲜血劈头盖脸地飞溅而来,陈宴退了几步。这一退,他仿佛退进了无尽的黑暗里。他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已然天光大亮。“你醒了。”叶绯霜绕过屏风走进来,笑问,“梦到什么了吗?”陈宴:“……”他喉中梗塞,心跳加快,还无法从那离谱又震惊的梦境中回过神来。他要怎么回答她?我梦到我把你的姐姐和爱徒都杀了?若非梦中的人一口一个陈宴的叫他,他都要怀疑他梦到的是不是他自己了。他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夫君囚我为外室?重生改嫁他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