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觑着时璲的神色,战战兢兢道:“二爷,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跟小的为难吧?”
“我为难你做什么?”时璲牵着马往外走。
那管事刚舒了一口气,又见他回过头来,“正好我要出门,便帮你把这年礼送过去吧。”
“这……”管事膝盖一软,差点要给他跪下,“二爷,您可别折腾了,这大过年的闹起来,两边脸上都不好看啊!”
时璲不理他,转头催促那下人:“快点装车,别耽误我时间。”
那管事见势不妙,又不敢违逆他,只得赶紧进门叫人去谢府看着,别让他闹出了事来。
时璲等那下人装好车,便翻身上马,领着马车往府外走了。
走出一段路,那赶车的下人犹犹豫豫道:“二爷,去文昌巷不是走这条路吧?”
时璲没回头:“我用你提醒?跟紧就是。”
那下人不敢多言,只好驾着车紧紧跟在他身后。
绕过几重街道,百姓都在家里守岁,沿街许多商铺都闭门谢户,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影。
时璲忽然勒住了马,朝前头唤了一声:“李清。”
那前头骑马之人闻声回头,见是时璲,立时翻身下马,朝他行了个抱拳礼:“属下见过大人。”
时璲摆摆手道:“我已经不是你的上官了,叫我的表字拓贞就行。”
李清忙道:“属下不敢。大人义薄云天,永远是我们的大人!”
时璲将李清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除夕夜你不在家待着,怎么跑到这街上闲逛?”
李清叹道:“今儿是万家团圆的日子,可周家却再没有团圆的时候了。属下出来看看周家婆婆和妹妹。”
时璲一扬眉:“那正巧了,我要给她们送年礼,那便一起过去吧。”
年礼?李清的目光望向他身后那辆平顶马车。
只听那轱辘碾过地板的声音,便知里面装了多沉的东西。大人这个时候,竟还记挂着给周婆婆送年礼!
他有些受宠若惊:“大人怎么还亲自送来?”
“顺路罢了。”时璲淡声道,“这里街巷纵横交错,你前面带一下路。”
李清忙上马引路。
他还沉浸在感动中,便听得时璲在后面问道:“你经常去看周婆婆?”
李清忙道:“只是年节过去看看。周茂比我早半年进金陵卫,他很照顾我。现在他不在了,代他在婆婆跟前尽尽孝是应该的。”
时璲“唔”了一声没再说话。
李清踌躇道:“大人,您一离开金陵卫,指挥使就停了给周家的例银,说没有这样的先例。伺候周家的两个婢子没了月银,都拍马不干了……”
话音未落,身后便飞来一样物事。
李清抄手接过,是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时璲在他身后道:“你拿这个银子去雇两个人过来伺候。以后有劳你费心关照她们,一应开销都到侯府的账上去支。”
李清语带哽咽道:“属下代周家婆婆和妹妹谢过大人!”
时璲摇了摇头:“你也算有情有义,若论谢,我还得代周茂谢过你。”
安置周茹祖孙的宅院在一处窄巷里,巷口停着辆平顶马车堵住了去路。
那车夫正打着盹,见有人过来,便驾着马车腾出了路。
李清望了那马车一眼,自言自语道:“怪了,往常这里都没外人来的,怎么今儿还停了辆车子。”
说着进到了周婆婆住的院子里,李清下马请时璲进屋去。
时璲摆摆手道:“你进去吧,别说我来了。”
他一进去,那瞎眼老太太还得起来拜他。
李清只得自己进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