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没后悔过。”
“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在后悔。”
翁德勒不说话了。
“别难过,亲爱的。从前我们总是很忙,聚少离多,至少最后的时光,我们可以天天呆在一起了。我看到角落里有渔网,你现在是渔夫么?也教教我捕鱼吧。”
翁德勒无言地搂紧她,用白星语吟唱如诉如泣的歌。
「唇角孕育粮田,胸腔涌现水源」
「旷野的风啊」
「让一切都欣欣向上」
歌声像是青苔爬上墓碑,又像是孤寂的烟飘过白骨累累的荒原,尽管在场的人类并不能听懂歌词,但依旧能体会到刻骨的哀伤。
「伟大的红色土地啊,请静静等待」
「漂泊的孩子」
「总有一天会回到故乡」
“喂,”李双颤抖着打断他,“只用血清,我的手术成功率是多少?”
“严格来说,只有1和0的区别……”
“回答我。”
伽耶鲁老老实实地说:“在30%上下浮动。”
“你们能不能回家给我送个新的红匣子过来?叫个星际外卖也行。”
“赤砂军不会允许的。”
见鬼。李双惊恐地注意到自己的手开始发抖。
被巴德那家伙说中了,我不仅贪心,而且很容易动摇。
女孩久久凝视着跪地的夫妻,她从对方眼中望见了熟悉的黯淡无光,这让她想起大雪纷飞的夜晚,倒地的金发女孩将霜白的大地染成不甘的血红,穿过她身体的投影金鱼那么宏伟,又那么可怖。歌城是人人向往的华美锦袍,可每到夜晚,李双总能听到自己的灵魂被碾成丝线,缝进最深处的声音。每个走到陌路的人,都会安慰自己“我没有选择”、“是这座城将我变成这样”。
但实际上,人并不总是没有选择。
算了。
她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收刀入鞘。
“真羡慕啊,还有妈妈等着你回家。”
她背过身。
“在我后悔前,赶紧滚。”
跪地的二人愣了愣,互相搀扶着起身,翁德勒刚打算道谢,漆黑的枪口就越过李双的身侧,直指他的眉心。
“跪好。”无视李双惊诧的目光,阴影中的程理步步紧逼。
“你干什么!”李双呵斥。
程理快速递去一个温柔的眼神:“小双,你心肠太软啦。没关系,坏事我来做,你很快就能活下去了。”
“至于你们,”居高临下的程理前所未有的杀气腾腾,“活了一两百岁也够本了,小双才刚过23岁生日,连你们的零头都没活到,现在还要为你们两个长生种让路,不觉得羞愧么?在我耐心耗尽前,把红匣子交出来。”
“别——”被推倒在地的李双有些懵,他不是第一次不听她的话,但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动手。
卑劣之徒义无反顾地走向弱者:“你们是光荣的革命者。”
同时扣下扳机。
砰!
特意打偏的子弹擦过伽耶鲁的臂膀,坠下皮肉与鲜血。
“你们的理想已经实现了,小双还没有。”程理把受伤的伽耶鲁摁在地上,枪口死死压在她颅顶。
“小双也是家族中最后一个孩子,”程理与呲目欲裂的翁德勒对视,握枪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你可以尽情诅咒这一切,晚点来杀我报仇也好,把这颗星球炸得稀巴烂也罢,我都不在乎。唯独小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