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不上来了?”李双毛骨悚然地笑了起
来,“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理由,你又胆小又怕死,按道理说怎么会不愿意拿我去换赏金呢?那可是一百个亿,够你花到下下辈子。”
眼下绝对不是告白的时机。程理想。
“我不喜欢你,一百个亿我不可能拿的到,但你给我发的工资我看得见摸得着。”
“原来你不喜欢我,”李双装作很同意地点头,“那你为什么为了我去卖血?为了那点工资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么?我不明白啊,程理,我真的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程理没说话。
“你知道上个为了我卖血的人是谁么?是我妈妈!”李双直起身,伸手去揪对方衣领,想同以前那样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可过热反应比她预想中更早到达,她的力量骤减,手也抖得使不上劲,只能放弃。
“她的事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么?卖血卖器官,打黑拳,不要命的事她全都去做了!她身高175公分,死的时候才42公斤!”
李双陷在沙发里,眼泪大滴大滴向下落,“你不喜欢我,又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要为了我去卖血?如果今天我没发现,接下来你要去做什么?也学她去卖个肾?然后耳朵流血死在我面前?”
你们都是哪来的神经病?凭什么不顾我的意愿,非要为我牺牲,最后又留下我一个人?
李双一边掉眼泪,一边絮絮叨叨:“我想着,你肯定对我有别的企图,不是钱那就是身体呗?结果我都脱光了你居然还是不要,程理你究竟想要什么?我真、真的搞不懂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程理努力让眼泪不要掉下来,他扭过身抓住她的手,眼神无比坚定。
“我们是好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要什么回报?卖血的事没提前和你商量是我不对,但我是自愿的,你不用感到负担。”
李双的哭泣真的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听到荒谬言论的不可思议。
这人真是天真到家了。她想。
“你错了,程理,”李双戏谑地看着他,声如洪钟。
“自始至终,我们两个人,没有哪怕一秒钟是平等的。‘自愿’更是无稽之谈!你是我用非法手段拐回家的,按道理讲我应该要坐牢。但我恰好很有钱,而你是穷光蛋。那时候你仰望我的背影,我俯视你的灵魂,即使后面诞生了友谊,地位的差距也不曾改变!不曾!”
不等他反驳,她继续大声说:“可现在不同了,我不仅变成了穷光蛋,还是个残疾的穷光蛋!仰望的人从你变成了我,就算你没有看不起我,那又怎么样?地位的天平已经翻转了!你让我不要有负担?你自己做到了么?之前你想当飞步司机,还问我借车,不就是不想被轻视么?”
你想要尊严,想要站着活下去,我又何尝不是?
程理发现李双的脸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红,意识到那是过热反应出现的症状,他想用手背触碰对方额头,却被她不客气地打开。
早已头晕目眩的李双捂住胸口,艰难喘着气。
“从未平等的我们,唯一平等的是初夜。所以我最后问一遍,要不要做?”
“不。”程理固执地摇头。
“接吻也可以,”李双把腿拆下,垃圾般丢在地上,“想不到吧?我这样的人居然还留有初吻。”
“不——”
“别急着说不,”李双把手指抵在他唇间,“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亲我吧,这是我的请求。”
该死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也别那么吝啬,起码让我死前接一次吻吧?
李双第一次把姿态放得如此低,她虽昂首提胸,犹如坐在蹄疾的战马之上,但眼前不是无垠的草原,而是高耸嶙峋的断崖。
程理果决的态度在她赤色的眼圈中融化。夜色昏沉,浅浅的月光为阖眼的李双盖上霜白的头纱,程理小心地扶着她的肩膀,好像新郎准备亲吻他的新娘。
注视她献祭一般虔诚的脸,程理恍然感觉李双人并不在出租屋,而是身处风月宝鉴,他甚至不需翻面,就能看到她的身影与骷髅相叠。
错误的人,错误的地点,同样错误的……吻。
“抱歉。”
程理终究还是放弃了,他垂下头,将脸埋进暗影,轻轻地说:
“你的初吻,还是留给以后真正喜欢的人吧。”
李双看着天花板,平静地想:
没有以后了。
—————————
心烦意乱的程理在无法抵御的疲劳中睡去,成片的梦魇与幸福的回忆在沼泽般的梦境中肆意交织。现实的空气里传来好闻的饭香,他满头大汗地醒来,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
面前是女孩晃动的背影,米白色的水雾在她四周飘浮,她哼着歌,细细搅拌锅具,听到动静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