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舒服,他就想抱抱他。
季苇一原本抗拒在陌生人面前表现的过于亲密,张渊现在的状态还能勉强算作素人,但未必不会给日后埋下什么雷。
可是温热的体温与坚实的臂膀一凑过来,本能般就往他身上靠过去。张渊把季苇一的行为当成默许,立刻用手臂把他牢牢圈在怀里,侧过头来吻他的额角。
季苇一心里警铃大作:这样下去也太容易露馅儿了!
张渊也就算了,他自己居然是这么一个意志力不坚定的人吗?
可是思来想去,还是没舍得把张渊冷漠推开,偏过头去望着窗户,默默天人交战自我谴责。
张渊的烦恼就简单直白,一路抱着他直到下了车,在机场门口犹豫:“花怎么办?”
似乎不能就这样带上飞机。
季苇一这才反应过来张渊把他送的花也带到车上,在破路上颠簸往返,花已经被震的有些凄惨:“扔了吧,只是拍照用的,怎么还一直抱着。”
他腿实在肿,踩在地面上软绵绵的,几乎有种无法操控自如的空虚感,只想过了安检立刻坐下来休息。
搬动着不怎么轻盈的步伐走了好几步,回头却发觉张渊还在门口徘徊。
“张渊?”
腿疼脑子又没坏,季苇一意识到是因为那束花,试图走过去想说点什么。
没等迈步,张渊忽然把花一扔,大步走过来。
步伐坚毅表情悲壮,活像扔的不是花,是什么万贯家财。
季苇一看笑了,眯着眼睛打趣他:“舍得了?”
张渊垂头眨眨眼:“你说要扔的。”
季苇一本想说一束花而已,花又不是什么稀奇东西。这行要送花的地方太多了,他一年不知道给多少熟的不熟的送过。可余光扫到张渊仍把花束里的卡片捏在手中,用拇指来来回回摩挲着被水晕开一点的他的名字,莫名脸颊发烫,大白天也像烧起来似的。
半天只说:“好了,回家吧。”
*
飞机难得准点起降,落地的时候天刚黑。
季苇一终于能把腿放平,在飞机上睡过全程,到着落还在犯懵,被张渊一路牵着扶着上了出租车。
他暂时还不想回家,不敢叫许琮来接。虽然心里也知道自己一订票家里就有办法知道他的最新动向,但总之家里不来找他他就打算装傻,掩耳盗铃先混几天再说。
张渊听他报地址,却有点疑惑:“不是想回家吗?”
“今天家里没人,”季苇一随口编谎,“都出门了。”
“哦。”张渊接受任何借口都太轻易,以至于季苇一会生出一种欺骗老实孩子的负罪感来。
老实孩子本人却只往季苇一腿上看:季苇一走路的姿势是不是有点奇怪?
都坐着,他现在不好判断,决定等下车之后找机会认真观察一下。没打算直接问季苇一,心里觉得对方八成不会说实话。
季苇一经常撒谎又很会撒谎,他当然知道季苇一很会撒谎。
他也不是真的说什么信什么,只是大部分的事情都不怎么在意,季苇一自己的事情,只要季苇一开心就行了。
除了身体,身体上的事情不能全凭他开心——其实季苇一撒得最多的谎就是关于身体。
张渊近来总是隐隐有种不安感,觉得对方始终有事瞒着自己。
季苇一靠玩手机掩饰心虚,他高低算个忙人,一下飞机手机就被积攒了几个钟头的消息提醒淹没。但除了工作消息还是工作消息,摸鱼都显得像上班似的。
当年重病之后,他短时间内心境骤变,从那之后工作以外的社交就急剧减少,和以前的很多朋友都不怎么来往了。
一时间唯一的闲聊居然只剩下程秋,季苇一点开跳出来的视频,果不其然是庆功宴。
剧组人不算太多,还不至于把庆功宴搞的像公司年会似的。酒倒是开了不少,单从视频上也看出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了情绪外放的上头阶段。
觥筹交错,传杯送盏。
这本来是张渊今晚应该经历的,但是他把他带走了。
季苇一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屏幕亮车里黑,夜色笼罩中,他一时看不清张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