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如意没摇头也没点头:“衣形是骨,内里是肉。做丫鬟的夹袄时,用的是棉团,难能掌控。现下给主子们的是絮,一定不能贪厚,每一层都要薄薄地铺上去。大小姐身量纤细,棉絮若是铺厚了,显得臃肿就不好看了。”
陈如意又教了掬月如何用暗针固定棉絮,接着便是袖管如何做得有型。陈如意难得耐心,从绗缝的走向到盘扣的钉法,事无巨细,掬月也学得认真,一口水也顾不上喝。
“这里。”陈如意忽然指着领口处,“要留一指宽的余量。大小姐不喜束缚,领子若是太紧,这衣裳她穿一次就不会再碰了。记住,好绣娘不仅要手艺精,更要懂得察言观色。主子一个皱眉,你就该知道是线头硌了脖子还是腰身收得太紧。”
掬月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些都是金玉良言,就是不对着主子,对着顾客也是一样的。
她们两人都是熟手,坐在案前,不过一日就将袄子缝好了。
陈如意看着窗外日渐西斜,也不算早了,便道:“今日就到这儿吧,明日再来做大少爷的衣裳。”
陈如意放了掬月休息,掬月自己却不休息。
大厨房的九件里衣,她见缝插针地找时间做,才成了一套,她得抓紧时间。
又是一月过去,大少爷、二少爷的衣裳也都做完了。
掬月这才有时间,将剩下三个荷包给做了。
等全部完成,九件里衣并三个荷包一同铺在床上,蔚为壮观,掬月颇有一种成就感。
当然,她也赚了不少。
除开低买高卖的布钱和手工费,她千算万算省着布料裁剪,将浪费最小化,还省出四尺的布头。掬月自己又另添了一点,多做出一套里衣,打算给江婆子送去。
算算,自己离开花房三个月,深居简出,竟和江婆子一次也没再见过。
好歹在花房的时候,自己得了她照顾,又承了她的恩情,自然是要去看看她的。
掬月抽空将做好的里衣同荷包送去大厨房,众人检查过,自是没挑出一点错处,都夸布料买的好,做工也细。
拿了剩下的九百六十文尾款,掬月在去花房的路上心中默算。加上之前一贯六十文,去掉买布料的一千一百二十文,她整整赚了九百文,几乎是一两银子!
“还饶了一块布,去看江大娘,买礼的钱也省了。”
把钱收进荷包,感受着腰间的沉甸,掬月心里又踏实几分。
她抱着剩下的一套里衣往花房去,转过一道爬满绿叶的矮墙,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花房还是老样子,江婆子仍旧懒懒地躺在廊下,脚边散了一地的甜瓜子壳儿。
“谁啊?”江婆子听见声响,抬了头,一眼看见掬月,猛地一下坐起身子,“哎哟!这不是掬月嘛!”
她神情颇为激动,就是掬月也被她感染,笑着道:“大娘,是我。”
江婆子走到她跟前。
“长高了,也水灵了。”江大娘上下打量着她,“在绣房没受委屈吧?”
“没有没有,好着呢。”掬月摇头。
两人话才说了两句,又听见花房门外响起一声:“江金女,你在不在?”
听见这略微沙哑的声音,江婆子却脸色一变,捉住掬月的手就把她往屋里推:“快快快,赶紧进去躲着,别叫来人瞧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