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泥鳅吓得一哆嗦,低头一看竟是一条发带。他抬手又拍了赵黑鱼后脑勺一下,“哇啦哇啦的,想让全画舫的人都知道咱在这儿,你寻死路啊。”
赵黑鱼捂着脑袋,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再说了,莫要慌莫要慌,这雨下得这么大,他们在舱里喝酒听琵琶,哪里头能听得见?咱水性好!真要跑,一个猛子扎进震泽,直接游出阊门,水兵的船追不上我。上回我跟王黄鱼比赛,他还没游到觅渡桥,我都摸到横塘的菱角了。”
他凑近栏杆,又把飞虎爪往紧里收了收,铁
钩刮擦木头的声响在雨里格外清楚,“快点吧,干完这票,我的银镯子、你的大院子,都有着落了!”
李泥鳅咬咬牙,抽出短刀,刀刃在雨里泛着冷光,“走,先去摸点吃的垫垫,等会儿动手才有劲。贵人吃的点心满馅儿都是糖水芝麻,羊肉鲜虾,比咱平日里啃的烧饼强百倍。”——
作者有话说:锦云:这么巧,陆大人,等赏钱[墨镜],孟德尔
陆大人:我是不是不雅观,她是不是在夸我[星星眼]
水寇说话混了吴语:“哇啦哇啦”就是很大声什么的,里面还有几句。
第32章齐心协力
小厨房的海棠木窗就在他们摸上来的木廊之处,而卫锦云和李师晚正坐在那儿观雨吃晚食,等待船宴的结束。
“晚娘,你听见了吗。”
卫锦云攥着手中的竹筷,连大气都不敢喘,凑到李师晚身旁,声音带着颤抖,“好像是水寇。”
她生于吴地,完全知晓水寇的凶残与恶行。震泽水寇势力强悍,史上有闻水寇首领战船五百多艘,手下水寇千号人。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甚至还有水寇受雇杀官,围攻临安。
虽眼下的平江府受陆大人的庇佑,不再有水寇横行,但能出来当水寇的,都是将脑袋挂在脖子上的亡命之徒,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
眼下这两名水寇要来小厨房,若是要去通知到二层晚宴的陆大人,必须得路过那条木廊,岂不是跟他们俩撞个正着。他们且都拿着刀,实在太危险了。
菜已经上完,连侍女都得了应允小坐休息,没有人往她们的小厨房来。
“别怕别怕。”
李师晚拍拍卫锦云的背,小声道,“没事的,他们也不敢出大声,听动静,怕是没什么经验,不然不会这么毛躁快来和我将门先抵住。”
二人蹑手蹑脚走到小厨房门口,用门闩将门拴住,又将里头剩余的所有重物都抵在内门处,就连蒸船点的大蒸笼,都被二人合力抬下,死死抵住。
“这门怎么打不开啊。”
赵黑鱼使劲推了推小厨房的门,却见它纹丝不动,心中犯起了疑虑,“不对劲,做厨房不可能没人,门关着谁给贵人做船宴吃。”
李泥鳅闻言也用力推了一把,察觉门是活络能动的,明显是被从内拴住。他更用了几分劲,这门立刻连晃都不摇晃了。
“被人抵了。”
他恶狠狠地用拳头砸了一下,“这里头有人,怕是李师晚那娘们察觉到了什么动静。”
“那怎么办,她叫人怎么办!”
赵黑鱼身形一滞,压低嗓子惊呼,“那咱俩不就被发现了,她,她怎么察觉的”
“你怂个蛋!”
李泥鳅瞪着眼,“抢了这么多船你还是不知晓?舱内屋子门多,一扇通一扇,唯有这种厨房里头是完全不通客人那儿的,怕烟熏火燎的冲撞了贵人,只有这一扇门能出去。眼下既然我们已经被这李师晚察觉,那只能琵琶声这么响,她这儿离得远,喊叫谁也听不见。”
他眼神凶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好,一扇门而已,哥俩个要是打不开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混了,泥鳅你在这堵着,我去后头那扇窗那瞧瞧那李师晚到底在不在里头,看看这门怎么回事。平江府第一船娘?老子让她下去给龙王做船宴。”
赵黑鱼将手中的短刀握得更紧,猫着身子往海棠雕花窗而去。
小厨房内的蜡烛全然被二人吹灭,卫锦云与李师晚方才在门口死死抵门,完全听见了这两人的谈话。
“卫小娘子,你就在这儿不要出来。”
李师晚压着声音蹲在她身旁,“便是两个傻水寇,也完全能打得开这门。届时,我吸引他们的注意,你躲在暗处。门打开后,你就跑出去喊人,这是陆老的船宴,他一定会教训他们的。”
“晚娘”
卫锦云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水寇手里一定是拿着刀的,且凶恶无比,她是要让她一个人跑。
她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手心里全是冷汗。家中的祖母和妹妹还在等她回去,她可一点也不想死。
晚娘也只不过二十出头而已,大不了她几岁。
谁都不想死。
卫锦云咬了咬牙,站起身,将泥炉里所有的煤渣都倒到了门口。那煤渣都已经熄了,只有淡淡火色。水寇冲进门这一瞬间大抵是不会往脚下看的,无论他们会不会踩到,能挡一会儿,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