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周川给她订了张软卧,四个人睡一间,除了徐青慈母女,包厢里还有两个男的,一个大姨。
那年头能做软卧的都是有钱人,上铺的两个男人闲谈时,徐青慈偷偷听了一耳朵,通过对话她得出这两大哥也是在察布尔包地的老板。
徐青慈其实很想问问他们包地种的是棉花还是苹果,不过想到火车上鱼龙混杂,她还是憋住了。
万一遇到坏人或者骗子,她怎么办?
大姨跟徐青慈是对床,看徐青慈一个人带着女儿,路上很热心地帮忙。
徐青慈虽然感激大姨的帮助,但是不敢完全松懈,全程几乎不让女儿和行李脱离她的视线,连上厕所、睡觉她都把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和一千八百多的现金隔着一层内兜紧紧攥在手心。
坐长途本来就很消耗人的精力,更何况徐青慈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坐火车,再加上身上揣着巨款,还带着女儿,她硬是不敢让自己放心大胆地睡一觉。
每次眯个十来分钟就得撑开眼皮观察一下四周的动静,除了上厕所,她几乎不出包厢。
那年头治安不大好,火车上小偷小摸的事儿多了去了,徐青慈不敢赌。
那两大哥一个在兰州下,一个在西安下,大姨倒是坐到了重庆才下车。
抵达青州已经是第四天下午,徐青慈还得坐大巴回村里。
大概是到了熟悉的地方,徐青慈紧张、担心了一路的心情终于松懈了两分。
她去汽车站买了张回村的车票,在候车厅等了不到半小时,又继续踏上回家的路程。
大概是离家越近,她心思越活络。
坐了四天三夜的车本来应该很疲倦、狼狈的,她这会儿却顾不上休息,脑子开始疯狂转动,想着待会儿到家该怎么面对公婆一家。
依照婆婆的泼辣性子以及公婆对独子乔青阳的宠爱,徐青慈不用动脑子想都知道他们肯定不会轻易绕过她。
毕竟年前人好好的去了,现在到了年关带回家的消息却是人没了,哪个当父母的能接受。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在公婆面前维护好她也是「受害者」的身份,免得被泼脏水。
县城到家两个小时的车程,徐青慈全程精神紧绷,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以至于同村的朱丽夫妇叫她时,她压根儿没听见。
朱丽走到后排,拍了拍徐青慈的肩膀,提高音量喊:“青慈,你不认得我了?我朱丽啊。”
徐青慈被拍醒,猛地回神,她抬头对上朱丽困惑的目光,当即摇头:“……不是,我刚刚走神了。”
观察了一下朱丽,见她手里提着两袋新衣服,徐青慈反问:“你们回去吗?”
朱丽挤到徐青慈旁边坐下,热情道:“对,我跟我老公来县城拍结婚照。”
“你怎么一个人啊?这是你女儿吗?你老公呢?”
“听说你跟你老公在察布尔发大财,察布尔那边好玩吗?你看我跟我老公过去那边干活,可不可以?”
乔青阳去世的消息估摸着还没传回老家,徐青慈其实半个月前就去邮局寄了信,信里跟公婆提了乔青阳的事儿,如今看朱丽的反应,徐青慈立马意识到那封信恐怕还没送到家里。
这一琢磨,徐青慈的脸色更难看了。
如果家里提前收到信得知乔青阳被火烧死的事儿恐怕还有时间缓解,可是现在没收到信,公婆要是看到她一个人回去,还带回了乔青阳去世的消息,她得被扒皮抽筋把?
想到这,徐青慈感觉自己呼吸都不畅了,她无意识地抓了抓衣袖,脸色苍白地试探:“……丽丽,你最近看到我公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