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仙昙陪着昭鸾长公主用过餐后,派红拂去蓬莱阁看了一下浚儿和玉英回来没有。
“那个孩子叫玉英?”昭鸾长公主知道阿昙治下来人了,但她一向对除了阿昙以外的人不太关注。
“叫温鄢,字玉英,号江陵琢玉郎。”裴仙昙说道,“他是阿父故交好友之子。”
昭鸾长公主对那读书人有了一个大概印象。
裴仙昙得知两个小辈没有回来,她朝外看了看,天色已经黑了。
“估计在外面玩呢。”昭鸾长公主说道。
两人正说话间,殿门外响起了高济求见的声音,高济进来时看见云梦乡君,面色不变,毕恭毕敬的行礼。
大殿内长信灯的烛火幽幽,照在道人的面上,他从袖内拿出一卷简牍放在案桌上,对着昭鸾长公主说道,“此乃乾坤灵丹的丹方,还请长公主过目,只希望长公主能明白小道之心赤忱。”
“养元益气丹为乾坤灵丹的辅丹,两者相吃才有治病之效。”
倒还真和她有关,裴仙台心里隐有猜测,如今证明了,目光看向拿着丹方的昭鸾长公主,却发现她高傲强势的面容有瞬间变得惊怒无比,还夹杂着明显的嫌恶,简牍被她拍掷在案,滚落在地,她站起身,显然是动了真怒。
“如此不详血物,安能给阿昙吃?!”
裴仙昙信步走至台下,将地上的简牍捡起来,一一看过。
高济一甩衣袖,离席而拜,字字珠玑道,“人为万物之灵长,混元母衣藏胎于内,父之精也,宜归肾脏,母之血也,宜入心家,阴阳入世,乾坤始发。”
在安静的大殿内,高济不急不缓,继续说道,“道人不敢欺瞒长公主,金陵诸多贵人家宅亦服用此物,此事,金陵太守可作证,且药丹效果显著。”
“妇人服用乾坤灵丹者,多发孕兆,胎像不稳者,服用此丹,渐转安康,气血两虚者,二三月面色好转,男女皆可服用。”
昭鸾长公主当然查过这个乾坤灵丹,来历不明的东西,她不敢给阿昙吃。
正是因为它有效果,有不少证物,她才让高济入住临春宫,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丹药主药材居然是那物。
“你再怎么说,用的也是妇人孕胎血污之物!”
昭鸾长公主厉色道,“吾在宫中不知见了多少名医大家,未曾有一人言此物可入药,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且问你,乾坤灵丹中的混元母衣何来?”
“混元母衣,皆从健康孕胎随诞而下,小道重金得之。”高济说道,他雪发白睫,只从从容容道,“小道对于乾坤灵丹药效问心无愧,长公主明鉴。”
他少顷又笑道,“此丹亦对年老渐衰男子有效,补元养肾,重现黑发也不无可能,谁人不想子嗣丰盛,瓜瓞绵绵呢。”
高济似乎意有所指,仿佛料定了昭鸾长公主会用此丹。
昭鸾长公主望着案桌上的朱红丹药,眸色深沉。
裴仙昙看完了,也听完了,她将简牍递给高济。
高济收下,藏于袖内,眸色过浅的眼睛宛若一枚镜子,清晰倒映出这位乡君的神色,乾坤灵丹主药材,高济从不告诉别人,因为食用婴孩裹衣胎物,天下又有几人能接受。
对于昭鸾长公主的反应,他早有预料,所以,拿出了后手。
圣上本就子嗣不丰,加上年事已高,宫中许久未有帝嗣出,若能令圣上有新嗣,彰示雄风不老,年轻复来,昭鸾长公主也能受益多多。
但云梦乡君的神态表情出乎预料的平静。
那张清冷出尘到极致的脸,看清了乾坤灵丹的主药后,并无惊怒,亦无惧怕嫌恶,她的目光飘落到他的身上,语气温和平淡。
“真人如何得知混元母衣药效的?”
裴仙昙把心中的紫河车三字换成了混元母衣,此世间还未有紫河车的记录以及药效,高济还取了个很有道家韵味的神圣名字。
高济缓缓笑眯起了眼睛,在雪白的面孔上细细弯出一条黑缝,轻声道,“小道的山下多渔村,村民贫苦,六甲的妇人生产之时也无鸡蛋补身,便洗了胎衣,忝当肉食,全家饱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