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是怀着愧疚小心翼翼地对待他们,害怕自己做的不够,也害怕自己做的不好。
其实,现在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但……
可把那样惨烈的方式说成是解脱?邱雨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太心狠太冷漠了。
“小,小雨?”耳边,舅舅叫她。
邱雨缓缓吐出口气,忽略掉胸腔与心跳同频共振的紊乱感,冲着舅舅轻声说道:“您带我去看看吧。”
对面原本不停的嘴半张住,愣在当场。
从接到外甥女告知要回来过年的电话起,他就一直睡不着觉,闭上眼,总能看到自己亲妹妹那张已经烧焦得看不清面容的脸。
“要是当时我们不管她们家就好了。”方喜容不止一次地抱怨过。
是啊,要是不管就好了……男人连连点头,但又在心里唾了下自己。
努力当了这么些年的好人,怎么临到头了来破功?也不缺这点时候啊。
他深吸口气站起来,往玄关走,早准备好的文件袋就摆在玄关的柜子上,他拿在手里捏了捏,才回头冲依然僵坐沙发的外甥女道:“小雨,走吧。”
邱雨一时没反应,又被叫了几声,才站起来。
她手冷脚冷,身体更是冻得和冰棍没区别,肢体僵硬到完全不听使唤,几步路被走出了漫漫长途。
舅舅等得烦躁,出门后就径直往楼梯奔去:“小雨,我去叫车,待会咱们先去你那里拿身份证。”
邱雨机械地点了一下头,但男人早把她撇在身后,几步蹿出视野之外。
脚步咚咚响,越来越远。
邱雨沿着楼梯扶手往楼下看,眼底人影晃得飞快,她从不知道以舅舅胖胖的身材,能迸发出这么急迫的速度。
嘴角无意识地勾了勾。
对面迎来提着礼品盒子的一家人,他们往上,邱雨向下,双方在拥挤的楼梯口面对面。
邱雨侧过身让对方先过,再继续慢慢往下挪,她步子轻,踩在水泥地上基本听不见声音,因此也蒙住了已经上去一层的那家人。
“妈妈,那个姐姐眼睛好红,是不是在哭啊?”小姑娘脆生生地问。
“别瞎说,今天过年呢,你肯定看错了。”妈妈颇不赞同地表示道。
是啊,自己怎么会哭?
邱雨浑浑噩噩地反驳,却又拿手指蹭过眼角。
然后,她得到一手指的潮湿。
合渠的公墓在郊外,今年正巧把路修好,加上大年初一并非集中祭拜的时候,因此过去还算通畅。
舅舅把邱雨领进办事大厅,给指了办理业务的位置后,就以抽烟为由跑去外面了。
邱雨独自一人去拿骨灰,好在这些年她总是独自一人在外办事,也不觉得手足无措,就是当真把骨灰盒子抱在怀里时,心里才弥漫上一层浅淡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