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都在江水里挣扎着,口中喊着:“母后,母后救我。”
皇后站在船边,看到落水的兄弟俩,脸色大变,目眦尽裂:“快救他们,快!”
然而追兵的箭矢如流星般从后射来,船只若此时停下,全船都要被俘。
他只得咬牙道:“卑职只能来及救一位殿下,还请娘娘速速决断!”
江水里的殿下们一声又一声喊着:“母后!”
皇后泪如雨下,最后捂着胸口道:“太子,救太子!”
他一得令,半刻不敢耽误地跳了下去,救起了太子。
只是奋力上岸时,好似还能听到小殿下逐渐微弱的哭喊声:“母后——”
“皇兄……”
还有,“郑叔。”
他爬上船,皇后抱着浑身湿透的太子,扭过脸,闭着眼,哑声命令:“走,快走。”
船迅速走了。
江水里的哭声越来越弱,直到再听不见,远远看去,戎狄兵的船好似靠岸停了。
之后的一些时日,护国公总是出现幻听。
耳畔总是会传来小殿下那稚嫩而绝望的呼喊——
“郑叔。”
“郑叔,救我。”
那样懂事乖巧的小殿下。
逃难路上不怕苦、不怕累,还会抱着他的脖子说:“郑叔,等见到了父皇,我让父皇给你很多很多金元宝”。
他说:“好,卑职谢小殿下赏。”
可那样好的孩子,被他们弃在了身后。
他夜夜难眠,只求上天怜悯,让小殿下早登极乐。
直到和先帝的队伍汇合,方知小殿下并未死在江里,而是被戎狄所俘。
“我当时既高兴又忧心,高兴的是他还活着,忧心的是那样小的孩子落在戎狄人手里,恐怕要遭罪。”
护国公下颌紧绷,眉宇间也是化不开的忧愁:“敌军用景王威胁先帝,先帝虽然不舍,却只能顾全大局,忍痛无视……”
景王又一次成了弃子。
上一次,是被他的生母。
这一次,是被他的生父。
说到这,护国公说不下去了,只沉沉叹道:“冉冉,殿下是个可怜人。”
云冉知道司马璟过去吃了不少苦,也曾亲自抚过他身上那一道道狰狞可怖的疤痕。
却没想到一切源头,竟是因为落水——
难怪她那日跳河救人,他的反应那样大
难怪他与太后、皇帝的关系这般冷淡疏远。
哪怕当时情势所迫,但作为被母亲权衡利弊后放弃的那一个,换做是谁,很难不怨。
不患寡而患不均。
财物如此,感情亦是如此。
“冉冉,舅父今日与你说的这些,你切莫往外提,更别在景王殿下说。”
隔着袅袅青烟,护国公那张成熟沧桑的脸庞说满是凝重:“往事不可追,再提除了叫人难受,毫无意义。若非你今日再三追问,我只想把这些事烂在肚子里,再不愿想起。”
云冉闻言,面露愧色:“舅父莫怪,实在是我一直不解殿下为何与太后、陛下的关系那般冷淡。我曾经也问过殿下,但殿下避而不谈,刻意绕开。我实在没辙,只能来问您了。”
护国公捋了下短须,哼道:“是,你和你阿娘一样,都爱逮着自家人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