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公司里,笼罩着一层名为加班怨念的乌云。
楚暮云本来想悄悄地溜进工位,结果还是被隔壁小王发现了。小王说:“你这眼睛红的,熬大璋了吧?”
“……嗯,昨晚没睡好。”楚暮云笑了笑。
楚暮云开始干活。也不知道怎么的,陆含璋的那颗“薄荷糖”特别有效,就算一晚没睡,头脑也一直清明,不觉得累。
坏了,男狐狸是不是给我灌迷魂药了。
下班后,楚暮云打车先回CBD停车场取车,然后开车回家。
他在家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然后上楼,拿陆含璋要的兔子布偶。
他之前来过一次,帮陆含璋搬家收拾。再进来时,被吓了一跳。脏乱倒不脏乱,而是许多地方都贴了符箓,淡黄符纸、朱砂字迹,像是神棍住的地方。
楚暮云站在玄关,仔细看了看贴在进门处的符箓,画得挺像模像样的,就是看不懂写了什么。
他换了鞋,走进来。自己给小白买的狗窝就放在客厅里,狗窝上还搁着一只狗玩具,但小白不在家里。
客厅墙上挂着一把不知是什么物种的骨头削成的森白长剑。茶几上有一包没拆封的白蜡烛,看起来像是灵堂点的那种,不是营造情调的香薰蜡烛。
楚暮云来到卧室。卧室门上也有一张符箓,楚暮云居然看懂了,写的是“陆含璋”和“楚暮云”,两个名字以一颗爱心的图案链接了起来。
该不会是什么永结同心符吧,真的有这种符吗?画成这个样子,道教祖师爷真的认吗?
楚暮云默默在心底吐槽着,走进卧室,找到了陆含璋说的兔子布偶,一只红宝石眼珠的白色垂耳兔,看起来很甜美,很可爱。
到底哪里像我了……
楚暮云抱起来,装进袋子里。
是的,以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的直觉,他不认为他的亲生儿子还有一丝依然活着的可能。
银色小车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雨幕中在后面跟踪的黑色轿车,驶出了不大的城区,一路驶入远郊的山上。
——作为取景地的这个小县城依山傍水,最后一幕的外景地,也是在县城境内,一个杂草丛生的荒凉山坡上。
当花店老板和初中女生把黑塑料布裹着的东西从后备箱抬出来,放在一边,冒着暴雨,拿着从店里带来的园艺铲开始挖坑时,老刑警按捺不住,从停在远处的黑色轿车里跑了出来。
他踩着泥泞跑过来,一把将覆盖在那个“东西”上面的黑塑料布掀开。
——那是一只嘴巴周围沾着污血、被人投毒致死的大型金毛犬。
女生偷偷喂养流浪金毛的事,被她的继父发现了,控制欲极强的继父不满于她的“不顺从”,毒死了这只狗。
与此同时。
在老刑警紧跟着银色小车,驶入远郊,离城区越来越远的时候。
女生家那栋老式的二层自建房里,就在一楼的客厅,“误食”了将水仙茎叶当做蒜苗炒的菜后倒在地上的继父,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正在死去。
女生经常来花店帮忙,这些水仙不过是她最近想养,向花店老板要的而已。随手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被她继父当成蒜苗炒了,只能怪他自己“不小心”。
这也是那许多种“方案”之一。两个人从来没有在聊天时提起过,男主只是拿给了她,她心照不宣地放在了家中的桌子上。水仙,含有一种名为石蒜碱的生物碱,有毒。
老刑警惊愕地看着塑料布下的金毛犬尸体,猛然抬起了头。
与年轻的花店老板目光撞上了。
隔着瓢泼大雨,花店老板朝他露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与多年前,在学校厕所隔间里遭受侵犯后露出的那个冷笑,依稀相似。
然后,花店老板双唇开合,只用口型,没有发声地慢慢对老刑警说了一句话。
——在《余烬》上映以后,无数观众都在问,他到底说了什么啊?也有很多人分析口型进行解读,最终公认的那句话是:
“你永远找不到他了。”
“过!”导演大声道。
片场里所有人都开始欢呼鼓掌,楚暮云一秒变了表情,笑吟吟的,像最明净的阳光,跑到陆含璋面前。
他浑身都湿透了,但陆含璋一点没迟疑地抱紧了他。
“我演得好不好?”楚暮云问。
“好。”陆含璋说,“你把这个角色演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