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准备好花枝,罗家的马车也到了。大概是定了亲的缘故,罗二姑娘看上去比上次见面更沉静了些。与大家见过面,她便安静的坐在罗夫人身边,时不时望着远处出神。人已经到齐,王夫人便起身笑着道:“既然是雅集便要有个雅集的样子。姜姑娘这花圃里的花不错,我们便先插花,再点茶,如何?”众人便笑着说好。王夫人又笑着道:“在座众人属我年纪大些,我老婆子便托个大,做个评判如何?”钱娘子笑着道:“你能做评判时是最好,我对插花一窍不通,就算让我评判我也做不了。今日最好做的便是闲人,我便做这个闲人好了。”众人俱是笑了起来。王夫人笑着打开面前的紫檀木匣子,里面放着一支羊脂玉簪,簪头雕着朵山茶,莹润通透,十分精致。“既然是雅集,我们最后便评个‘雅致奖’,我这里有支玉簪,就当是彩头。”王夫人许多年深居简出,这次为了田菱母女办雅集,也是想要让田菱和星娘能够更好融入平阳的生活。王夫人说好了规矩,田菱和三位姑娘便各自去挑选花材和花器。花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剪刀剪花枝的“咔嚓”声,和偶尔传来的轻声交谈。钱慧兰选了红梅和山茶,她将红梅斜插在霁蓝釉的花瓶里,周围衬着几朵粉色山茶,枝桠间还点缀了几枝南天竹,红果绿叶,看着热闹喜庆。田菱选了山茶、红梅、水仙,她没学过插花,全凭心意,将山茶插在粗陶碗里,红梅绕着碗沿,水仙插在旁边的小瓷瓶里,虽然不讲究章法,却透着股鲜活的生活气息。罗二姑娘选了“雪顶含翠”和几枝红梅,她将“雪顶含翠”插在汝窑长颈瓶里,红梅斜斜地靠在瓶边,枝桠间留了些空隙,不显得拥挤,花瓣上的白边衬着红梅的艳,竟有种雪中赏梅的意境。看得众人暗中点头,不愧是庆宁侯府精心养出来的姑娘,随便露一手都不一般。罗二姑娘笑着抬头,正看见姜梨将最后一朵“雪顶含翠”插进瓶里。姜梨选了“雪顶含翠”和几枝细竹,插在青瓷瓶里,细竹挺拔,山茶娇艳,白边衬着绿竹,竟有种疏影横斜的雅致。王夫人心里暗暗赞叹,插花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姜梨插的花,不刻意,有灵气,最是难得。半个时辰后,众人将插好的花摆在花厅中央的长桌上。王夫人逐一细看,点评道:“钱姑娘的红梅山茶,富贵热闹,合春节的意;菱儿的粗陶山茶,鲜活生动,透着生活气;罗二姑娘的‘雪顶含翠’,意境悠远,最是别致;姜姑娘的竹配山茶,疏朗有致,灵气逼人。”“但钱姑娘和菱儿的花热闹归热闹,却少了那么些意境。罗二姑娘和姜姑娘插的花意境深远,不相伯仲,大家觉得如何?”众人亦是觉得如此。锦儿适时端上田菱做的枣泥糕和温好的梅花茶,雅集进入茶歇环节。众人一边吃点心,一边喝茶,气氛十分融洽。茶歇过后,便开始点茶。四张桌上都摆好了碾好的茶末、兔毫盏、银茶匙和竹筅。点茶要先调膏,将茶末放入盏中,多次加水,用竹筅快速击打,直到茶汤表面出现细密的泡沫,像积雪一样,才算成功。若是能在泡沫上画出花纹,便是茶百戏,更显功夫。钱慧兰性子最急,虽然加水时也格外小心,但竹筅打得快了些,茶汤溅了出来,好不容易终于打出了些泡沫,引得众人发笑。田菱调膏、加水都恰到好处,但击拂时,手上力道总是掌握不好,时轻时重,好一阵才打出了细密的泡沫,她试着想用茶匙在泡沫上画朵小小的梅花,但终因泡沫够绵密,没有成功。罗二姑娘不慌不忙握着竹筅击拂,盏中的茶汤渐渐泛起积雪一样洁白的泡沫。她在泡沫上画了枝墨兰,便笑着放下了茶匙。姜梨点茶的手艺最初是林祎教的,再后来她便点茶打发时间。前世,她从来没有和现在这般,因为愉悦自己而点一盏茶。姜梨竹筅击拂的速度又快又匀,盏中的茶汤很快便泛起一层厚厚的泡沫。她用茶匙在泡沫上画了梅竹山茶,寥寥几笔,却生动形象。王夫人忍不住拍手,“好!这茶百戏,当真是绝了!”点茶环节结束,王夫人点评道:“今日雅集,罗二姑娘和姜姑娘插花不分伯仲,这点茶功夫,亦是罗二姑娘和姜姑娘胜出一筹。这玉簪虽只有一支,不过我这里还有块玉佩,也当是彩头,你们俩一人一件,如何?”罗静婉和姜梨都笑着谢了,接过彩头。王夫人又拿了些茶叶出来分给大家。薛明珠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让人摆席。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连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罗夫人都喝了两盏梅花雪酿的酒。那酒入喉甘甜,后劲却大,一顿饭下来,罗夫人和王夫人都有些微醉了。姜梨便让锦儿带着她们去房里歇息。王夫人是真心:()恰春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