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姞在左,扮天姥金女。武庚在右,似东海麟童。
贵族华裳,比箕微焉。嫽妻姣仆,动如真仙。
钟鼓齐鸣,八佾起舞,行卫武者,嵯峨青山。*1
五牲跟随,彘骒獒牲牺,五谷迎奉,黍粟麦豆稷。
求通先祖,捧环琮璜璧,为敬仙君,置鼎觚卣彝。
鹤羽盈舞,似有妙踪。凤血置前,万鸟鸣啼。*2
三跪九叩,夯土高砌。龟甲悬火,诸事大吉。
诸人一路歌曰:
维我商祖,载德不孤。
亳土之灵,永锡我躬。*3
细看来,诸项贡品之内,已无羌人踪影
——盖是帝辛知晓先祖嫌羌人吵闹,遂再不曾用。
此时,帝辛坐在八人大舆上,虽花团锦簇环绕,却面容略阴沉——
临出发之前,费中报来二喜二忧:
一喜,是崇应彪已在太行深处将商容拿住,将他随从尽数斩杀,孤留他一个押回。
二喜,则是关于恶来。
大邑之内素有传言,说恶来是古之猛将生魂集成而降,此一件事南夷之中也有耳闻。
听闻是他率军来攻,仗还未打,人已先惧;加之恶来用兵如鬼神相助,六战六捷,更大大磋磨了南夷士气,一溃千里。
之后,南夷各部落溃败逃窜,被恶来牧羊一般,尽数驱逐向淮河与泗水夹角。
夷人皆只道如今若非战亡,也要殒身于滔滔河水之中,谁料商军却忽地止住不前,反而派了使者,说要请各族首领前往商谈,欲达成协议,从此长修盟好。
南夷各族虽貌似分散,实则以其中的来族最为壮大,各族也就唯来族首领马首是瞻。这首领生于正月内,故而名为「来陬」。*4
来陬如今年已逾四十,连年征战,见惯的是嗜血狂杀之徒,不知商军是什么路数。
迟疑间,亲族臣子尽皆在劝:
“酋长万不可去!定是那恶来诡计,要取酋长性命,叫我等无首而降!”
来陬望着眼前的重礼摇头,低语道:“若是为叫降,他大可攻来,何必厚礼相邀?且若不去,莫非叫各族尽数亡身于此?不若我探探他虚实,横竖不过给命一条!”
来陬素来是个果敢勇妇,颇有担当,当即命人备马备礼,带了一个会说大邑之语的随从,孤胆前去与商军谈判……
谁料她抱着必死之心入了营,恶来竟真以礼相待:备的是嫩羊美酒,谈的是往来贸易,亦许各族盘踞淮水以南,从此稳定。
来陬在各族之中德高望重,归来后一将原委说明,艅族、举族、史族、毒族等酋长*5,亦纷纷效仿。
多方协议自此定下:南夷各族会为大邑供奉牛马,也可来大邑贩卖咸鱼,而大邑也会将铸铜技术传授。
此事了结后,南夷各族如大梦一场:不但死里逃生,还忽地多了一个坚强后盾,真真是此生从未有过的新鲜感觉,因此无不对恶来与天子感恩戴德。
又听闻大邑如今皆在供奉狐母,十分灵验,更也要学着将狐狸供奉起来……
谈判之事,帝辛早已知晓且同意。其中各项往来贸易之物,更是他、武庚、师顼共同敲定的结果。
但最初看到恶来提议时,他实则极为震撼。
自古以来,猛将征战皆以屠城灭族为上,烧杀抢掠为中,从不知共处之道。
而恶来,不过才比禄大两岁,却已懂得以和止战才长久,利益连接才牢固,还更知彼此融合、文化侵入才是开疆扩土的上选,如此一来,南夷便自此不再是隐患,反而成为盟友!
大喜之下,帝辛将此事全权交予恶来,竟还在信中写下了“盼我儿少师归早,思之念之”之语。
不错,恶来自小也看顾禄一道长大,怎不算他的儿?
可再多喜事,从来无法抵消忧事。
一忧,师顼留在东面的驻军回报,东夷方族屡屡有异动。
二忧,当然是关于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