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景宁帝占据着皇帝这个位置,占据着这个名头,怎么都输不了。
可他一日不如一日,而卫时璟的明日冉冉升起,他是太子,他是受群臣喜爱的太子,在将来,也是皇帝。
而景宁帝生平最憎恨背叛二字,可如今,他还是会死于背叛。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少年的时光已经成了一生之中最混沌的日头,将来,他会入主金銮宝殿,迎接人生之中最璀璨的时光,而他耽溺炼丹,不务正业,他将会是史书上一代残暴、昏庸、无能、自私的帝王。
景宁帝靠在龙椅上,那双眼睛空洞洞的,悄怆幽邃,充满了落寞与死寂,他看着眼前的卫时璟,看到他眼中闪烁的那些光。
景宁帝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眼中的光芒,并不陌生,甚至说和曾经的他如出一辙,想到这里,他竟露出了一抹笑:“我也是像你那样想的。”
当初他方登基时,也是像他那样想的。
“所以,祝你好运。”
不要多想,只是来自上一代帝王为他留下的真切祝愿。
*
谢修和敬溪带着谢临序和宋醒月两人回家去了,钱高誉身死的消息最后在景宁帝的手谕下不了了之,自那日之后,景宁帝也跟着一齐倒下,昏在了榻上,再没能醒来,太医院的人见他尚有些气,不敢下他已经崩殂的定断,只是自此之后,朝政开始慢慢落到了太子手中,他开始行监国之事。
宋醒月跟着他们一道回去了谢家。
谢临序晕了约莫有两日,大概是那段修道观的时日太疲惫,又连日去追宋醒月,最后被景宁帝用砚台狠狠砸了脑袋,血流得太多,再也支撑不住。
自从和离之后,身体和精神一直紧绷着,或许是先前累了太多日,现在一松懈下来,脑子就再也清醒不过来。
从那天晕下去之后,足有两日,谢临序连眼皮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宋醒月还是有些怕谢临序嘎嘣一下就被那个砚台打死了。
毕竟这件事情闹到如今,不能说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她也没办法把这些事情全都推到一边。
她回到了清荷院中,那个生活了小三年的地方。
此处和她当初离开那会,别无二致,所有东西都大差不差。
谢临序大概也在很努力去维持原样,即便宋醒月不知道这其中的意义是什么,其中缘由,只有谢临序自己知道。
她无话可说,便什么都不说,也只是默默地维持着原有的一切,不去打破他的精心维持。
宋醒月守在昏迷的谢临序旁边,为他擦脸净身,不假他人之手。
他额头上砸出来的伤被医师缝了好些针,宋醒月光是看看都肉疼,想着还好谢临序是昏过去了,不然要被疼死了,可他被针线穿了脑袋,却没有一丝反应,却又让宋醒月看得心惊,他是不是真已经死了?所以才会这样,连疼都不知道了。
谢临序长久地昏迷让她也陷入了一种不安。
可想来想去,又觉谢临序应当没这么好死,他素日强势惯了,强势的时候在强势,柔软的时候也在强势,所以一直到现在,宋醒月都不觉他会这样就死掉。
被砚台砸死?
说出去要笑死人了。
宋醒月安慰自己,他会醒过来的。
她觉得他不会这样轻易去死,可想到以往他的那种状态,想起前段时日他也承受了很多万一就撑不住呢。
宋醒月甚至有些后悔,当初要是没有离开,会不会好一点。
她知道自己不该去这样想,可就是没有办法这样去想。
她想,如果自己能够再理性一点,就好了,她也不会被这些情绪折磨。
谢临序已经昏了五日了,宋醒月已经慢慢接受了他醒不过来的现实。
这天傍晚,宋醒月一如往常在房中做着自己的事,她整理房间,浇花浇草,她想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去东想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