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他的忠臣。
那一句话哄得景宁帝喜不自胜,此去经年,那话却早就被他抛之脑后。
只是,没有想到,谢临序却记在心头,记了这么些年。
“我坐在舅舅的膝盖上,听到舅舅说的话,将那句话记了十几年,舅舅的话我一直记得舅舅说对我失望,可我回想起往事,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事情才叫舅舅失望。”
是他从前不让他修道观叫他失望了吗?
还是说,帮他修道观,又叫他失望了呢。
景宁帝想起往事,听到谢临序的话后,愣神许久,一开始激动的情绪渐渐退去,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浑浊不堪,辨不出情绪。
谢临序却仍旧是在那里继续说着,他道:“我从没都不想和舅舅作对,我说帮舅舅修道观就是修道观,没有异心,不会做其他的手脚。可是钱高誉欺负她,他那样子欺负她,我不会放过他,我死都不会放过他。来日就算下阴曹地府,我一样再杀他一回。”
他纵有千错万错,独独不认下杀钱高誉的错。
再有一回,他仍杀他。
他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杀他。
谢临序的眼眶被血液浸染,素日冷静的人说着誓死不休的恶言,像是恶鬼。
景宁帝终于回了些神来,他看着谢临序,恼怒道:“滚出去”
“还敢大放厥词,给朕滚出去!”
景宁帝被他气到几欲呕血,他所说的每一句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再听不下去,让他滚出去这里。
他既这样说,谢临序自也不再多留,随手抹了一把额前的血,离开了此处。
宋醒月一直蹲在外面等着谢临序,听到他从里面出来的动静之后,抬首看向了他。
好多血,他的额上流了好多血。
脑袋上看着像是被砸出了一个大洞。
宋醒月叫这情形吓到,匆忙起了身,只是蹲了太久,腿有些发麻,差点就直愣愣摔了下去。
谢临序扶了她一把。
“小心点。”
宋醒月站定之后,又去看他的额间,她看出来,他是被景宁帝打了,血流得有点多,嘴唇也越发苍白,她看得眼皮直跳,看得头皮发麻,她说:“是不是很疼很疼?”
她去给他擦脸上的血,但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反倒是把他弄得越来越脏。
谢临序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他什么都没说,或许是实在有点太累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靠在了她的肩上,他说:“不疼,我不疼,有点累,就靠一会。”
谢临序其实快要疼死了过去,那么大,那么沉的砚台一下往脑袋上砸,血水一股脑往下流,可是,她问他疼不疼,他也只是说不疼。
血好像正滴滴答答流着,谢临序靠在宋醒月的肩头,抬头看向了天边,天在一点点变亮了,初升的黎明即将笼罩大地。
谢临序靠在宋醒月的肩膀上,他想说,你不要怕,千万不要怕,有点累,他歇一会,马上就好了。
他想说,自
己就只是在她肩上靠一会,只是靠一会。
可最后却因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
等到敬溪和谢修知道这里的事赶来之时,谢临序已经被人安顿了下来。
景宁帝尚没说如何去处置他,只是听他昏了过去,让人去给他找来了太医。
敬溪去看他一回,见他面色惨白,去问医师他何时能醒过来,医师只是摇头叹气,说不知道,一下子脑门叫砸了这么大一个窟窿出来,又流了这么多血,人没昏过去的时候尚能生龙活虎,完全就是凭着最后一口气吊着,现如今耗完了最后一点力气,能不能醒过来,也是看那一口气能不能撑过来。
敬溪听了,没说话,只说是要去见景宁帝,谢修怕她过去和景宁帝吵架,事情要闹得更大,他想拦她,敬溪却只道:“我不和他吵,我只是和他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