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天和金夫人对峙的时候情绪有些不对之外,一直到现在,她都是那副心如止水的模样,看着像是没有被这些事情影响多少。
可宋醒淼看得出,她心中就是在憋着一股气。
即便店里没有什么人,即便说宋家也常常来人闹,她仍旧是在锦春堂,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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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序这些天一直在工部办事,景宁帝身子有些越来越不好,催道观也催得越发紧,生怕到时候道观还没修好,自己就要先不行了,急切地想要在有生之年看到心心念念的道观。
谢临序忙得宿在了宫中,忙碌同时,也给自己和宋醒月再进一步的冷却时间。
他心中是这样想的,慢慢冷却那些激切的情绪,让时间把一切都冷淡,变得疲软下来。
然而根本就没什么用。
忙碌并不能改变什么,只会心力更加交瘁。
还是和从前一样,自从和离过后,每一天都过得很难熬。
身体的疲惫和心理的疲惫让他整张脸上竟都生出了几分憔悴之色。
一直到卫时璟找到他的时候,也生出了几分哑然。
谢临序近乎是在用一种折磨的手段摧残着自己。
卫时璟甚至在想,把时间拉长一点来看,哪天道观修完了,他也要跟着没气了。
哪里还有时间说些别的伤春悲秋的事情,卫时璟道:“表哥,你快先别忙这里的事啦,嫂嫂那里出大事了。”
谢临序听他语气如此着急,紧拧着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卫时璟将来龙去脉说与他听,谢临序听后,眉心蹙得越发紧。
见他不说话,卫时璟踟蹰着开口问道:“嫂嫂这最近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不成?原是一桩小事,怎就闹起来这样不依不饶,瞧着不大正常,怕不是叫人给害了吧。”
谢临序想来也不是没有这番可能,只不知道又是出自谁的手笔,宋家?不大可能,他们很蠢,想来也弄不出这样恶心人的计谋,那又是谁,宋醒月又还得罪过谁?
谢临序才发现,自己对宋醒月的事竟只了解在如此表面的地方。
他一边吩咐守原去彻查此事究竟出于谁手,一边赶出了宫。
见天也不早了,不继续留在道观这处,赶出宫去,直接去锦春堂寻了宋醒月。
紧赶慢赶,半个时辰总算赶到,可天已经快要黑成一团了。
还是来不及,谢临序到的时候锦春堂早早就已经关门了,这些天生意不好,店也关得很早,谢临序又直接去她家寻她,门口的侍卫拦了他一会,后来他实在赖在这处不走,进去传了话,终是放他进了门。
谢临序去寻宋醒月,只有她一人坐在屋子里面。
檐下,浓荫在月色下融作一团墨云,筛下细碎而清冷的辉光,月弯已经冒了尖,些许星辰闪烁。
屋里面只点着一盏小灯,看着不怎么亮堂。
宋醒月就坐在堂屋中的椅子上,像是正在发呆,就连他来了都没发现。
她的身上像笼了一层薄薄的灰,看着沉沉闷闷。
谢临序看得心下一紧。
他进了屋子里头,走到了宋醒月面前,他唤她:“月娘。”
宋醒月眼前垂落下一片阴影,听到谢临序的声音,仍旧没有抬头。
谢临序自己的情绪很紧绷,自然能感受到宋醒月那紧绷的情绪。
人和人之间或许有一种氛围,一直到这种时候,好像才终于能懂什么叫感同身受。
她不理他,谢临序就半蹲在她的面前,仰头看向她,他问她:“月娘,求你了,说句话吧。”
她总是喜欢不说话。
她也总是喜欢用沉默去面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一直以来都很害怕她的这种沉默,这种情形下,更有些害怕。
宋醒月仍旧没有看他,他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也没有抬眼看他。
她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轻到了几乎听不到的地步。
她说:“我有点不想继续待在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