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首辅听到他这话,也不再劝,观他方才和李尚书说的那些话,想来是真和人闹不痛快了。
既他能和李家割席,那是最好。
两人从李家见过太傅之后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去了。
谢临序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回了清荷院后,宋醒月没在屋子里,问了下人过后,才知道她是去了老夫人那里看她。
快要过年了,老夫人一个人在院子里面孤单,宋醒月用过膳后,偶尔会往她那走动。
谢临序听她不在,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些失神地坐到了椅上。
他等着她回来,面上表情淡淡,可脑子里头却乱得不像话。
明首辅说得那些话,和方才太傅的模样,这些东西都在不断撞着他的脑子,叫他的心难得不能平静。
他无意识地啃噬着手背,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的神,待回过神来,又去问下人,宋醒月还没有回来吗?
话才问完,就听到了外头传来了宋醒月的声音。
“长舟,你回来了?”
她听下人说谢临序今日回来的有些晚,回来后心情瞧着也不大好。
宋醒月猜他这是碰到了什么不痛快的事,她一进门就唤他,进了屋后,见他坐在椅上,果真是情绪不大好的样子。
外头的夜黑了,屋内的烛火映着他有些失神的眼瞳。
他鲜少有这样的时候。
宋醒月让下人们都退了出去,走至他的面前,她看着他,问道:“你今个儿这是怎么了呢?”
谢临序没有说话,抓过了她的手,很冰。
她刚从外面回来,叫风吹的。
谢临序抓着她皙白的手指揉搓,垂着眸不肯说话。
宋醒月任他摸着,低头看他,也不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终于开口,他的双眸低低垂着,宋醒月也看不清楚他是何神情,只听他道:“舅舅还是要修道观,没人能拦得住他,孙平还是白死了。”
宋醒月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明白了他在为何伤神,她低头看着他道:“没有白死啊,没有的,你们不是也都记着他吗,有人争过就好了,怎么会白死呢。”
谢临序抬头看她,他说:“首辅今日说,像是钱不为那样的人存在是必要的,不会没有这样的人,他说我太执着理这个字,要我不要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我知道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可不明白,也做不到。今日去看了老师,他病得很厉害了,我早知道,他心中郁结,怎么也都好不起来了。”
太傅放心不下太子,他看到这些污遭事也受不了,他孱弱的身体支撑不了他那太多的情绪,到了最后,一病不起好像才是正常。
而今日明首辅和他说的那些话,他不是没有听到心里去,就是听到了心里面去,才觉这样无力。
万物万事都有存在的道理,他没办法去改变,他改变不了。
这些情绪没了出口,果真就如明首辅所想的那样,变成了一把刀,刺向了谢临序自己。
宋醒月看出的谢临序的情绪很不对,她很怕他自己就给自己想死了过去。
是挺害怕和一个死人过日子。
她现在好像暂时没有和谢临序说和离的必要,因为她好像知道该去怎么对付他了。
他好像有点喜欢她?
这被她发现了,所以,也怡然自得拿了这点从他这里讨点好处回来。
这是她应得的,也是他心甘情愿的,是以,也少了那些心理负担。
为此,她说些话去哄哄他,也没什么不对。
他给她想要的,她当然也可以给他想要的,她不像是他那样小气。
她道:“没事的,长舟,没事的。”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就像是谢临序见她对别人那样,先前她同他生气的那段时日,她会对任何这样说话,独独是对他冷言冷语,谢临序那个时候就很不喜欢这样的情形,在想她为什么对别人那样,可唯独对他是那样冷漠?现在她不生气了,也重新对他这样说话,谢临序又想,能不能只对他这样,不对别人这样呢。
听她说没关系,谢临序那些萦绕在心口的复杂情绪,在这一刻竟也有那么几分从胸口散出去了。
就这么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