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不置可否,只转身缓缓踱步至阶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朕交给你这件事,是因为你机敏、狠厉、有分寸。”“你能为云梦楼保下性命,也该明白什么时候该出刀、什么时候该收手。”他语气不重,却字字如铁。“耶律重元,不会等太久。太后……更不会再给你机会。”“你若能办妥此事,朕不吝加封,云昭郡主之上……另有新位。”面对这种恩威并重的场面,萧钰惯是看得单薄。眉心微动:“若臣查出耶律迭里尚在,陛下可愿……赦其一命?”太宗闻言,语气忽一顿。他没有回答,而是低低一笑,像是避重就轻:“这世上,哪有赦与不赦,只有死得是否值当。”萧钰垂下眸,良久方道:“那若他活着,臣保他——不是为他,而是为臣的父亲。”太宗没有正面回答,微微颔首,却忽然好似换了个话题:“事办成了,是你的本事;若办不成,朕……也不会替你收场。”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若能保住你阿耶的命,那便是他命不该绝。活不成……那他也算是真正死了,干干净净。”殿门外,一阵风拂来,卷动珠帘微响。萧钰起身,一步步向外走去,背影挺拔,从容如初,仿佛未曾被这番话所撼动。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刻,心口竟被无形重压压得生疼。她知道,失败了,他不会杀她,因为她还“好用”。可这局,对法拿捏着的是亲人的性命。如何才能算赢?他让她“自己去选”,却根本没有给她可选的余地。那不是一条通往光明的路,而是一场注定无法全身而退的局。这局里,不止是她一个人的命。是她父亲的命,是云梦楼上下百余人的命,是太后、耶律重元、朝堂三方尚未落下的刀刃——她若不握住,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落,斩断一切。她转身出殿时,耶律屋质仍站在殿外等她。那一瞬间,他抬眼看她,眼底难掩忧色——那是她少见的、从他眼中读出的情绪。可她脚步依旧稳如往常,只是眼尾藏着几分难掩的疲惫。他迎上前来,欲言又止,终是低声问道:“陛下……怎么说?”萧钰抬眸,唇角轻勾,笑意浅淡得近乎自嘲:“他说,我是一把好刀。”耶律屋质神色一滞,眼神深了几分,最终沉默。“可一把刀,也有钝的时候。”她望向东边未亮的天色,嗓音低得像晨风,“我只希望,在钝之前……能有时间替自己,劈出一条缝。”天色刚亮,黎明尚未彻底划开天幕,宫门处却已有轻微动静。云色未褪,露气寒重。萧钰走出朱门时,金銮宫的石阶还挂着未干的夜露,一寸寸冷进骨缝。萧钰步伐沉稳,步出宫门。她本以为自己已习惯独行惯了,习惯将这世间苦难一一扛起,可今日不同。那一封诏书、那番话,那道无解的抉择……沉得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而就在那道门缓缓开启的瞬间,她看见了他。台阶下,白衍初站在晨雾里,影子被曦光拉得老长。他没穿黑刃那身招摇的衣袍,只是一袭素灰长衫,手里还拎着一盏微亮的灯,仿佛还不确定她会哪个时辰出来,怕她夜归时没有光。她愣了一瞬,脚步没停。可那一刻,胸腔中压了整夜的重负,忽然找到了裂口。她喉头一紧,鼻尖酸涩,再也绷不住。竟像是被拉回了出来乱世,营州外,那个逃不过的夜晚般,无助又委屈……下一瞬,她快步冲下台阶,径直扑进他怀里。白衍初愣了愣,随即抬手,将她抱了个满怀。她的额头抵着他颈窝,呼吸轻颤,像是拼命克制着崩溃的边缘。他没有急着问她发生了什么,只低低地嗯了一声,掌心覆在她后脑,轻轻地顺着她的发丝,像抚一只受惊的小兽。“别怕,”他嗓音温沉,如清晨初阳,“我在。”萧钰没出声,指节却死死地抓着他衣襟,像是抓住一根浮木。白衍初转眸望向朱门上方。晨雾微散,朱红门后,耶律屋质立于阶前,影子落在雾中,光影之下看不清神色。他静静地望着这对紧紧相拥的人,神情复杂至极。最终迈步走近,嗓音低哑,语气克制到几乎没有起伏:“……萧溟,被扣了。”风起一瞬,萧钰身子一僵。她没有抬头,只是轻轻颤了颤,指节更加收紧,将脸深深埋在白衍初怀里,像是要将那一丝濒临崩溃的红,藏到无人可见的深处。……萧钰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人还未到云梦楼,手中摊开的地图已经被她一一圈点,推算出大致方位。翻身下马那刻,步伐稳如刀锋,眼神已重归清冷。门口,三堂堂主与雪堂的代理天刹早候在列。她袍角未歇,声音便已落下:“风堂、月堂七三分组,将境内外所有幽禁之地,全都给我翻一遍。”语气干脆利落,不容置喙。说完,她目光一转,落在陆叁身上,语调稍缓,却语义深沉:“切忌——是高调且隐秘的查。要让凤尾卫知道,又不能让他们明说。留意十日内凤尾卫是否特别调动过皇家旧囚地。”“是。”陆叁颔首应命。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她身后的白衍初。“乌托帕。”“我在呢!”人群中有人探出脑袋,眼神一怔,像是没反应过来为何点名到自己。萧溟在时,月堂通常不参与这类外勤任务。可今日不同,萧钰瞧他的目光,竟带着少有的期待意味。看得乌托帕后脖颈莫名发凉,众目睽睽下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阿姊……你这眼神儿怪吓人的,有话你直说。”“我想要一个阵。”萧钰眉眼如刃,直截了当,“一个能困住元婴境武修、御灵境术者的阵法。灵息完全封锁,能拖得越久越好。”乌托帕咕哝着倒吸一口气,转头看了眼白衍初,却见他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得了肯定,他心底顿时底气足了不少,语气也硬气起来:“虽然阵式有点复杂,设计起来得花些功夫……但交给我吧!”“嗯。”萧钰点了点头,又道:“阵里再加一点障眼法。细节上路再谈。”:()夺舍废柴郡主后,天命仙途我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