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户部、礼部……所有核心部院的衙门,大门紧闭,铜锁冰凉!门上,还贴着一张崭新的告示。那告示上的字迹,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正是皇帝的亲笔。告示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凡告病者,即刻起,由锦衣卫护送至太医院验看,病愈之后,凭太医院与锦衣卫联合签押之文书,方可复职。”王德庸看着那张告示,特别是“锦衣卫护送”五个字,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了冰冷的石阶上,眼中只剩下无边的灰败与恐惧。林如海站在人群后方,死死地盯着那行字,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这不是告示。这是催命符。他们,已是瓮中之鳖,或者说,是自己走进屠宰场的猪。等待他们的,不是官复原职。而是太医的诊断,和锦衣卫那柄,早已擦拭雪亮的绣春刀。一时间,京城的大街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荒诞景象。一群群穿着官袍,本该在衙门里指点江山的大人们,此刻却像一群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他们不敢回家。回家,就等于坐在府里,等着锦衣卫上门“瞧病”。他们也回不去衙门。那紧闭的铜锁,和那张薄薄的告示,就是天堑。进退两难,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恐慌,如同瘟疫,在这些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员们之间迅速蔓延。就在此时,一阵整齐划一,带着金属质感的脚步声,从长街的尽头传来。嗒,嗒,嗒。那脚步声不急不缓,却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所有人的心口上。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僵硬地转过头。只见长街尽头,锦衣卫指挥使陆远,一身飞鱼服,腰挎绣春刀,正缓步走来。他身后,跟着一队队的锦衣卫校尉,黑色的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从地狱里走出的勾魂使者。陆远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手里拿着一卷名册。他走到这群失魂落魄的官员面前,站定,目光冷漠地扫过一张张惨白惊恐的脸。“工部侍郎,王德庸。”陆远开口了,语调平淡,就像是在菜市场念着今天要买的白菜。“扑通!”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王德庸,腿肚子一软,再次瘫倒在地,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带走。”陆远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两名校尉立刻上前,架起已经说不出话的王德庸,就像拖着一个麻袋,径直拖走。“户部员外郎,张启山。”“不!不!我没病!我真的没病啊!”一名官员发出凄厉的尖叫,转身就想跑。可他刚跑出两步,就被一名校尉追上,一记手刀砍在后颈,哼都没哼就晕了过去。“拖走。”陆远继续念着。“礼部主事,钱复。”“刑部……”他每念出一个名字,就有一个官员面如死灰,或瘫软,或尖叫,或哭嚎,但无一例外,都被锦衣卫无情地拖走。剩下的官员,眼睁睁地看着同僚一个个消失在视线里,那种等待审判的折磨,比直接一刀杀了他们还要痛苦。他们之中,有人双腿战战,几乎要跪倒在地;有人则死死地低下头,生怕下一个名字就是自己。就在这片压抑到极点的死寂中,一个穿着御史官袍的老者,突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皇宫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悲声泣血地嘶吼。“暴君!你这个暴君啊!”“屠戮功臣,羞辱士大夫!你不敬天地,不法祖宗!你必遭天谴!必遭天谴啊!”他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自己是为民请命,仗义执言的绝世忠臣。周围的官员们见状,反应各异。胆小的立刻退避三舍,生怕被牵连;而几个心思活络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希冀,盼着这老御史能把事情闹大,法不责众,或许能有一线生机。周围的百姓们被这动静吸引,围了过来,对着这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的人脸上露出同情,有的人则是一脸麻木,更多的,是畏惧锦衣卫的煞气,不敢靠得太近。那御史见状,哭得更来劲了,一边哭一边捶胸顿足。“我大夏三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你这等暴君之手!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啊!”就在他哭得最投入,自以为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的时候,一辆装饰着九龙纹样的华贵龙辇,在一队甲胄鲜明、杀气腾腾的羽林卫的护卫下,不疾不徐地从街角转了出来,正好停在了他的面前。原来,龙辇早已在街角静候多时。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针落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辆龙辇上。百姓们齐刷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而那些还站着的官员,则像是被施了定身法,面无人色。那御史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龙辇那明黄色的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掀开。皇帝李睿,一身常服,姿态闲适地靠在软垫上,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平静地看着地上那个还保持着哭嚎姿势的御史。“既然朕是暴君,”李睿开口了,语气温和得像是邻家少年在问路。“那你为何还要当朕的官,吃朕的俸禄?”这个问题,轻飘飘的,却又重若万钧。那御史的脸,瞬间涨成了酱紫色,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个问题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将他刚刚构建起来的忠臣形象砸得粉碎。周围的百姓和官员们,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看向那御史的眼神,瞬间从同情或期待,变成了鄙夷与嘲弄。李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看着那哑口无言的御史,点了点头,仿佛十分赞许。“看你的样子,是想做个有清名的忠臣。”“朕,最:()让你假扮天子,你成了千古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