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闪电般地转过身来,一只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眸里充满了警惕。
然而,当她看清来人是你时,那份警惕瞬间便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喜与一丝嗔怪。
她那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脸上绽开一个如春风般温暖的笑容。
“漂、漂泊者?!你吓死我了!”
她拍了拍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但眼中的笑意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你们就这样并肩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一边闲聊着最近的趣事,一边朝着你那临时住所的方向慢慢走去。
她向你讲述着夜归最近的一些琐事,抱怨着炽霞又因为什么小事和人发生了争执,声音温柔而悦耳,让你感到一种回到了最初起点的安心感。
就在这时,一个模糊的、一直被你压在记忆深处的片段,不知为何,突然与眼前这个巧笑倩兮的女孩重叠在了一起。
那是在你苏醒之初,意识还很混乱时,似乎听过的一些传闻,一些关于“夜归信使”的、语焉不详的说法。
你停下脚步,看着身旁正兴致勃勃说些什么的秧秧,一个问题,就这么脱口而出:
“说起来,秧秧……”
你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让她也下意识地停下了话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你。
你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地问道:
“我听过一些说法……我记忆里,似乎有一个很模糊的、关于灰发女子的印象。那个人……和你,是同一个人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秧秧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她那双如同晴空碧海般的蓝色眼眸,猛地收缩了一下。
所有的活泼,所有的温暖,都在这一刻从她的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你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混杂了震惊、茫然与一丝深深悲伤的复杂神情。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你的视线,仿佛你那个问题,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内心最深处、那个她绝不愿被人触碰的、尘封已久的房间。
你看着她这一连串矛盾而又脆弱的举动,心中的那丝涟漪早已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怜惜,有理解,或许还有一丝自责。
你明白了,有些伤口,即便看不见,也依然在隐隐作痛。
你没有再继续那些出格的举动,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将这份沉默的陪伴,化作了无声的安慰。
你完全没有预料到,一句出自于模糊记忆的、随口而出的问题,竟会像一把锋利无匹的冰锥,瞬间刺穿了秧秧平日里那温柔和煦的伪装,让她露出如此巨大的、近乎崩溃的反应。
看着她那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庞,那双盛满了惊惶与痛苦的蓝色眼眸,以及那因为竭力压抑着什么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一股强烈的懊悔与自责,如同潮水般将你淹没。
你痛恨自己的迟钝与鲁莽,竟然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用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揭开了她如此沉重的伤疤。
“对不起!对不起,秧秧!”
你几乎是立刻就冲口而出,声音里充满了焦急与诚恳。
你急忙上前一步,缩短了那因她后退而拉开的、令人心慌的距离。
你不敢有任何过激的举动,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伸出手,用最轻柔的力度,轻轻地搭在了她冰冷而颤抖的肩膀上。
“我不该问的,真的,非常抱歉。忘了它,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吗?别去想了,求你了。”
你的声音放得极低,极柔,像是在哄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又像是在对自己犯下的错误进行最真诚的忏悔。
你掌心传来的温度,似乎终于让她那游离的、陷入了痛苦回忆的灵魂,找到了一丝可以停靠的港湾。
她被你的声音与触碰拉回了些许神智,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终于,一滴隐忍了许久的、滚烫的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在路灯下划出一道晶亮的、破碎的轨迹。
“没……没事的……漂泊者……不关你的事……”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哽咽。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摇着头,似乎是想让你相信她的话,又像是在努力地想把那些痛苦的记忆从脑海中甩出去。
但那徒劳的动作,只是让她看起来更加的脆弱与无助。
‘他……他在道歉……他不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提起她……为什么偏偏是他……’
混乱的思绪在她脑海中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