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城内,人心惶惶。自冀州军尽数调往东关前线,城中便似失了主心骨,街巷之间弥漫着不安的气息。茶肆里,酒楼中,百姓交头接耳,言语间尽是东明帝国即将压境的传言。有人低声叹息,有人面露忧色,更有人已悄悄收拾行囊,似是随时准备离城避难。一间茶肆中,正当愁云密布之时,一个身着绸缎、头戴方巾的商人快步走入茶肆,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色。他尚未站定,便高声说道:“诸位,诸位。你们可曾听闻?苍州王率援军驰援东关,大破敌军!如今东关之危已解,胜仗已定!”他声音洪亮,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商人又继续说道:“此时,知州府门前正在大肆招募工匠,说是东关城亟待重建,工钱从优,机会难得!这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小巷,诸位还不快去瞧个究竟?”茶肆中顿时哗然,众人先是怔忡,随即又纷纷露出惊喜之色。原本沉闷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欢腾。有人扔下茶钱,有人唤上同伴,纷纷涌出茶肆,朝着知州府的方向奔去。类似的场景在冀州城内各处不断上演。消息如春风般迅速吹遍每一条街巷,每一个角落。百姓们从家中、店铺中走出,聚于街道,交口称赞苍州王的援手,议论东关大捷的喜讯。一时之间,冀州城仿佛从一场大梦中惊醒,重现生机。知州府门前早已人声鼎沸。招募工匠的告示高悬,赵樽的几名亲兵打扮作寻常百姓,身着粗布衣衫,却掩不住眉宇间的英气。他们正是老孟及其手下,一边登记名册,一边高声宣讲苍州王援军胜仗之事。他们语气慷慨,引得围观众人阵阵喝彩。台阶之上,冀州知州马睿铭身着深青官服,面带笑容,俯视着门前踊跃的人群。他今晨接到杨少杰将军飞鸽传书,得知东关一度失守,东明敌军险些兵临冀州,幸得苍州王及时率军来援,方化险为夷。此刻书信犹在袖中,字字惊心。他一想到东明贼寇险些兵临冀州,就不禁后背发凉,心生余悸。若非苍州王及时伸出援手,此刻冀州恐怕早已烽火连天。尽管朝廷视苍州王为反贼,然而在大义面前,是谁守住了这方土地,护住了这一城百姓?马睿铭心中清明。即便日后朝廷怪罪,他亦无愧于心——一切所为,不过是为保东关安宁、冀州太平,何错之有?他整了整衣冠,望向远处欢腾的人群,心中默念:乱世之中,但求问心无愧,足矣!街对面一家客栈二楼的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息。韩蕾站在临时搭建的手术台前,额间渗着细密的汗珠。韩蕾一行人本来是住在驿站的,可驿站来来往往的人杂乱,老孟担心多有不便,就在知州府的对面找了稍显档次档次的客栈,想着距离知州府较近,治安会比较好。有16和轻机枪加持,赵樽的援军赶走东明贼子是在预料之中。所以,韩蕾到了这里,第一件事也是想着招募工匠在东关修建棱堡,抵御外敌。韩蕾想着,幸亏自己跟来了。否则,光是修建棱堡的材料,就够得赵樽头疼。韩蕾深吸一口气,将听诊器贴在东方既明苍白的胸膛上。“心跳微弱,但还算规律。”她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按压着伤者腹部的几个关键部位。东方既明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眉头紧锁。李嫂正在一旁熟练地准备着手术器械。她将韩蕾从空间中取出的不锈钢托盘放在烛火上来回炙烤消毒,动作看上去干净利落。早已不似第一次配合韩蕾做手术那般生涩胆小。李嫂是韩蕾从苍州出发前,老夫人执意让她带在身边照顾的人。毕竟,李嫂做过母亲,又被韩蕾安排在苍州医院待过一段时间。最重要的是,她有照顾过自己的儿子小乐伤势的经验。只有紫檀和金桔在身边照顾韩蕾,老夫人不放心,所以特意将李嫂安排在她身边。“王妃,要不要先歇会儿?您已经站了半个时辰了。”李嫂担忧地看了一眼韩蕾隆起的腹部。韩蕾摇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伤者。“时间紧迫,他等不起。”韩蕾说着,从空间中取出一瓶生理盐水,“来,帮我给他清洗伤口。“窗外的喧嚣似乎遥远了许多,只有偶尔传来的欢呼声提醒着她们,这座城池正在为东关的胜利而欢庆。阳光透过窗棂,在房间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粒。李嫂小心翼翼地剪开东方既明沾满血污的外袍,露出下面深可见骨的伤口。子弹贯穿了他的左肩,但更严重的是从高处坠落造成的内伤。韩蕾戴上无菌手套,轻轻探查着伤口周围。“肋骨断了两根,”她皱眉道,“幸运的是没有刺穿肺部。但脾脏可能有破裂,这才是最危险的。”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她的话音未落,东方既明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口中涌出暗红色的血液。韩蕾从空间中取出的便携式监护设备立刻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为了不引起怀疑,她特意用布幔将这些现代设备遮挡了起来。“血压在下降!”韩蕾急促地说,“李嫂,快准备输血设备。他是o型血,我系统里正好有储备。”李嫂迅速取出血袋和输液管,手法娴熟地开始建立静脉通道。在苍州医院的那段日子,她已经学会了这些基本的医疗操作。韩蕾则忙着给东方既明插上氧气管,确保他的大脑不会因缺氧而受损。“王妃,您要不要坐着操作?”李嫂看着韩蕾挺着肚子弯腰的样子,忍不住再次劝道。韩蕾摇摇头,调整了一下站姿,“无妨,孩子很乖,没有闹我。”她说着,手掌下意识地抚过肚腹,仿佛在安抚腹中的小生命。手术进行得十分艰难。韩蕾先是要处理东方既明肩部的枪伤,她小心翼翼地取出残留的弹片,清洗创口,然后进行缝合。尽管她的手指因为怀孕有些浮肿,但多年的军医生涯让她的手法依然娴熟。“镊子。”她伸手,李嫂立刻将消毒过的器械递到她手中。房间里只听得见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和病人粗重的呼吸声。当处理到内脏损伤时,韩蕾的眉头越皱越紧。“内出血比我想象的严重,”她低声道,“必须立即给他进行剖腹手术。”李嫂倒吸一口凉气,“在这地方?王妃,这太危险了!““别无选择。”韩蕾已经开始了准备工作。因为来的路上耽误了两天,韩蕾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完全救活东方既明,只是,既然赵樽说此人有用,那她就尽最大的努力试试吧!她从空间中取出一个轻便的透明隔离帐,迅速在手术台上方搭建起来。帐篷将病人上半身笼罩其中,只留下操作窗口。韩蕾戴上手术放大镜,在李嫂的协助下,小心翼翼地切开东方既明的腹部。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她迅速用吸引器清除积血,寻找出血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韩蕾的全神贯注让她几乎忘记了疲惫。但怀孕近六个多月的身体终究吃不消长时间的站立,她的腰部开始酸痛,小腿也有些浮肿。李嫂贴心地搬来一个矮凳让她坐着操作,虽然姿势不太方便,但总算能缓解一些不适。“找到了,”韩蕾突然说道,手中的手术刀精准地切除了受损的组织,然后开始仔细缝合……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是有百姓聚集在客栈外,要求严惩东明官员。喧闹声越来越大,甚至能听到石块砸在墙上的声音。午后,当押送东方既明的马车缓缓到来时,听府兵跟老孟禀报,说车上拉的人群中是恶名昭彰的东明官员,知州府门前围着的百姓顿时骚动起来。“是东明狗官!”人群中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像火星落入干草堆,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怒火。原本排队报名的工匠们扔下了手中的工具,围观的百姓也向前涌去,一张张被烈日晒得黝黑的脸上迸发出仇恨的光芒。有个粗布短打的汉子弯腰捡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手指因用力而发白:“让那狗官血债血偿!”人群如潮水般向前涌动,负责押送的府兵立即挡在马车旁,16齐刷刷对准天空。“砰!砰!砰!”几声枪响震彻云霄,白烟在阳光下弥漫开来。百姓们被枪声震慑,脚步顿时一滞,但眼中的火焰并未熄灭。是知州大人马睿铭站大喊:“乡亲们!静一静!”老孟也走到台阶高处,大声说:“这狗官罪该万死,不错!但此刻杀他,不过是痛快一时。留着他,王爷能撬开他的嘴,摸清东明的底细——这才是真正为大家报仇!”人群这才渐渐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粗重的喘息声。老孟目光扫过一张张脸,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心里滴着血,可我老孟用这条命担保,王爷迟早会让他付出代价!”在知州大人和老孟的安抚下,百姓的愤怒的情绪才稍稍平缓。这会儿,外面不知为何又闹起来了。韩蕾的手微微一颤,但立即稳住了。“李嫂,去看看怎么回事,让老孟派人维持秩序。”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手术区域。李嫂匆忙走到窗边,向下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发白。“王妃,外面聚集了不少人,情绪很激动。说要把东明贼人拖出去处死。“韩蕾深吸一口气,“告诉老孟,若是让人闯进来,王爷怪罪下来,他担待不起。”她的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李嫂连忙应声而去。韩蕾继续着手上的工作,额上的汗水越来越多。李嫂返回时,带来了两个府兵守在门外,楼下的喧哗声也渐渐平息下来。“王妃,老孟已经派人驱散了人群,说是王爷的重要人犯,不得惊扰。”李嫂汇报道,重新洗手消毒后回到手术台前协助。,!韩蕾点点头,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精细的血管缝合上。她的手指在放大镜下稳定地操作着,将一根根细如发丝的血管仔细接合。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准度,任何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手术失败。不知不觉中,夕阳西斜,橙红色的光芒透过窗户洒进房间,为一切镀上了温暖的金边。韩蕾终于完成了最后的缝合,仔细检查没有出血点后,开始逐层关闭腹腔。“手术倒是很成功,”她长舒一口气,缓缓直起腰来,这才感觉到全身的酸痛,“但能否活下来,还要看接下来24小时的情况。”李嫂连忙扶着她坐下,递上一杯温水。“王妃辛苦了,快歇歇吧。这里我来收拾。”韩蕾确实累极了,她靠在椅背上,轻轻按摩着后腰。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疲惫,不安地动了几下。夜幕降临之时,东方既明的生命体征逐渐稳定下来。韩蕾和李嫂轮流守夜,密切观察着他的情况。房间里点起了太阳能灯,明亮的灯光下,东方既明的脸色依然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夜深人静,韩蕾独自坐在病床前,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她的手轻轻搭在隆起的腹部,思绪飘向了远在东关的赵樽。不知他此刻是否安好,是否也在挂念着她和未出世的孩子。李嫂看着韩蕾疲惫的面容,心疼地说:“王妃快去歇息吧,这里我来守着。您得为小世子着想啊。”韩蕾确实感到筋疲力尽,于是点点头,“有任何变化立即叫我。特别是如果出现发热,一定要及时通知我。“她缓缓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沉睡中的东方既明,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赵樽在东关忙着战后安抚和重建,韩蕾在冀州忙着输送工匠、材料和救治东方既明,远在几百里之外的益州城却迎来了景帝派出的京城禁军。:()锁情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