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看马。”他说。
段嘉玲原以为沙谨衍说的“看马”,是看他寄养在俱乐部里的马。没想到沙谨衍却让她换回原来的衣服,跟她一块出去。
等换好衣服走出俱乐部,外头已是夜灯初上,霓虹闪烁。沙谨衍的司机已经在车外等着,为两人拉开车门。
段嘉玲扫一眼黑沉的天色,心里生了犹豫。时间已经不早了,她方才换衣服时扫了眼墙上挂钟,已经是九点过一刻。
这时再跟着沙谨衍出去,不知何时能回来?
或者,根本不回来?
“好耶!我们坐昂坪的缆车上山,在缆车里看大屿山的风景。”
“我们只在缆车里看风景吗?那条缆道好像有五公里长,坐一趟应该要花不少时间。”
段嘉玲眯缝起眼睛,轻轻地问:“除了看风景,你还想在缆车里干什么?”
沙谨衍一脸纯洁:“除了看风景,在缆车里还能干什么呢?我想不出来。”
内心:爱爱。
第57章HK057话梅精
师兄妹来到位于中环亚毕诺道的一家米其林二星、英伦老钱风餐厅。
来之前,段嘉玲在手机上查到这家餐厅对客人的着装有一定要求,男士长裤衬衫,女士小礼服,担心自己身上的职场OL风裙子班味太重,会被服务员拒之门外。
来之后,很顺利地被服务员迎进去,引导他们步上更具私密性的二楼坐下。
这里的环境实在太吸引人,她忍不住四处张望。
深色木质家具、复古吊灯、墙上悬挂的古典油画、灯光的明暗恰到好处,每一处装潢无不充满英伦式的精致与典雅。
窗外是香港繁华夜景的一部分,窗内则是另一番宁静雅致的世界,用餐氛围和仪式感拉满。
梁风忻说到做到,下一个周六,校门口有司机在等段嘉玲。
而她起得比工作日还要早,一件件地试穿着衣柜里的衣服。她的裙子、大衣、裤子、上衣和毛衣,在椅子上零零散散地堆叠。
她有点苦恼,不知道穿什么衣服好。
其实她衣柜里的衣服大多是基本款,白衬衫和绞花毛衣,卡其色宽松长裤和羊毛连衣裙。
她衣柜里的衣服比同龄的女孩少,但件件都是她精挑细选的,对质感有要求,能搭配的场景也更多。
一直以来,她也以自己的个人风格为豪。
但是,在见识过沙谨衍由内到外的随意、以及梁风忻看似松弛感满满但实则武装到指甲盖上的风格后,段嘉玲才发现,自己所谓的“经典复古”,其实只是一种仿造。
一件上档次的老钱风大衣,只要主人的身材不发生变化,是是能够反反复复地穿一辈子的。段嘉玲不由得想起中学时候读《红楼梦》,曹公的一支笔是何等的犀利。
他写林黛玉进贾府,写她看到的贾府的钟鸣鼎食,用的是“半旧”一词。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半旧的弹墨椅袱
只有真正的贵族,才有资格“半旧”。因为普通人所购买的衣服,都是便宜的锦纶或涤纶布料,用久了会起毛球,磨出毛边,一如她毛衣的袖口和大衣掉落的纽扣。
真正的“老钱风”,代表着一种生活。这种生活,在城市里寸土寸金的地方有大平层,在乡间有宽敞得可以开party的大别墅,墙上挂满价值不菲的艺术品。
参加晚宴时他们会穿专门的晚礼服,骑马的时候有马术服。就像香奶奶的小香风上衣,永远都不需要考虑清洗的方式,因为穿着这些衣服的阶层,从不会将它们穿第二遍。
段嘉玲捞起一条浅卡其色宽松长裤和一件紧身毛衣看了看,最终决定穿着它们出门。
穿上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Gohthewind》里的郝思嘉,那个穿着妈妈窗帘布做的绿色裙子、带着刚从院子里公鸡身上拔下羽毛的郝思嘉,打算去征服这个世界。
她准时出现在校门口,坐上奔驰AMGGTR,被司机载着一路往南往东,上天桥,过转盘。
道路两旁的遮天蔽日的大厦被甩在车后,建筑密度渐渐稀疏,植被越来越茂密。
奔驰驶过大片尚未开发的土地,驾到私人公路上。段嘉玲眼前忽然出现大片大片平整的绿地。在这些没有许可证无法进入的绿地之外,还有人住在连翻身都困难的笼屋里。
这座城市给她的感觉极其割裂,像一座巨大的万花筒,无数个折叠世界,每个折叠的小世界里,人们过着各自悲喜不相通的、酸甜苦辣的生活。
到了马球场,梁风忻在门口等她,亲热地将她拉进去。
“走吧。今天主要带你熟悉马球的规则,再给你感受下骑马的感觉。”梁风忻拉着她的手,带她去更衣室换了衣服。
换好马球服,带上头盔,拿着马球杆,段嘉玲看着镜中英姿飒爽、假模假式的自己,白色的马球上衣和同色系的马球裤,棕色的、修长的马靴包裹着她的小腿。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样一打扮,她也算初初有了马球手的风姿。
与此同时,梁风忻也换了一身马球服,命令骑师给段嘉玲牵来一匹温驯的马球马。